夕阳斜照山峦,澄红的天幕没有一丝云零,只有月裳帷静静育挂在空中,像是婴儿摇篮上轻纱薄帐。
翱翔在空中的骨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羡泽迈上明心宗山门的石阶时,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止是她,许多坐在石阶上疗伤的弟子,面上都是一样的怔愣茫然,时不时会回头看向山峰之上。骨龙巨爪刮断的古树倒成一片,高处的岩石上还有粗粝的抓痕,证明一切都不是他们的错觉。
石阶与广场上还有许多淡青色衣装的千鸿宫弟子,正分头为明心宗弟子医治伤势
还有一些往山下陵城御剑而去,救助城中的百姓与散修,
和千鸿宫弟子擦肩而过时,羡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于鸿宫衣着都以青色为主,凤鸾,青鸟等为图腾,衣襟袖口处都绣有鸟符羽纹,宽袖被帛如蝉等般经灵,弟子鬓角或发髻上,都有以羽毛制成的发饰,羡泽听说千鸿宫搞长音律。剑术和医术,尤其是音律可谓天下第一。
她扶着江连星走上石阶,许多明心宗师兄师姐认得他们,看他们几人无事,都松了口气:“我们见到了,你在陵城中四处奔走,毒倒了那些异兽!实在是及时一一"羡泽;
“啊,主要是刀竹桃制出了那味毒药,所以才....
“呕呕呕!
“呕
羡泽看到周围受伤的明心宗弟子,不少正干呕得几乎要把胃翻过来。
刀竹桃还吃吃的笑话他们,自然也收到了几个人的眼刀。
之前教他们御剑的文葆师兄笑了笑:“赶紧上去找匣翡脉主报到吧,正在统计受伤情况呢。
羡泽向山门走去时,也侧耳听到了许多闲谈:
"本以为千鸿宫会过段时间再来,没想到在出事的时候他们恰好也来了.....伽萨教瞧见千鸿宫的人,也知道不是对手,落荒而逃了吧。“不是说千鸿宫极其反对伽萨教入主九洲十八川,会不会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行踪追过来的?
“听说他们少宫主宣衡也来了,看来就是之前说好的双方问道切磋提前了,可惜师姐师兄们为襄护陵城,受伤都颇为严重,要如何切磋......羡泽听到宣衡的名字,第一反应是看了江连星一眼。
毕竟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提到这个名字时,江连星的激烈反应。
但此刻江连星垂眼不语,只握紧了手边的剑柄
匣翡立在曾经入门考核的山门前广场上,陆炽邑叉着腰正指挥着傀儡搬运伤员,他面色显得有些虚弱,却仍是叉着腰对匣翡咋咋呼呼,表情焦急。羡泽其实看到骨龙的时候,就想到了陆炽邑提到的龙骨傀儡
那骨龙,恐怕就是他宁愿修为倒退也要炼化的傀儡
陆炽邑平时虽然是又傻又躁,但确实担得起天才之名
陆炽邑还对着匣翡急切嚷嚷,匣翡却将目光落在羡泽的方向,抬了抬手
他猛地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动了动,又嗤一声故作淡定:“谁急了,我就说她死不了。
匣翡看到羡泽,一愣:“你突破境界了?距离筑基才过去多久,怎么可能一一
她筑基不过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情,就连陆炽邑、钟以岫这样的天才,当年筑基到结晶期也都少说一两年而且匣翡再看她周身经脉,竟然发现自己能窥探天下灵力流动的眼睛,竟有些渐渐看不清晰羡泽的情况了此时也不适合详谈她的修炼,匣翡对羡泽略一颔首:“你们几人在陵城的所为,都有宗主看在眼里。快去休息吧,看你们几个只有江连星受伤稍重,等医修处理完要紧的伤员,就去弟子院为你们医治。陆炽邑咧开嘴,指了指天空,似乎想要跟她显摆自己召唤出的骨龙,目光却忽然落在她肩膀上,一下子噤了声,别扭的转过脸去了。羡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膀。她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枚雪粒大小的飞星,正安静的落在她肩膀上,正是钟以岫推开她的时候,那枚环绕在她身边保护她的飞星。只是它察觉到她暂时不需要它的保护,就安静地缩小落在她肩头,像是不会融化的冰晶霜花,
随着羡泽踏入宗门,那枚飞星也飘飘摇摇而起,朝着宗门内翩霜峰的方向飞去了
干鸿宫的几架玉銮云车,在明心宗山门处的广场上其至停靠不开,以前路过广场,她都觉得宽阔无比,现在被几辆云车挤得都没处走路,云车围栏上镶嵌螺钿玉石,绘有青鸾玄鸟金乌,珠帘鲛纱泛着云霓般的彩光,檐牙下包金镶绿松石的八角灯笼打着转,满眼都是琳琅的典雅繁复。衬得明心宗那掉漆的门扇,碎石的道路更是赛酸....羡泽看到有两位脉主正准备给千鸿宫弟子们安排住处,千鸿宫几位掌匣人却客套谢过,指了指半空。明心宗一处荒山的半空中,数艘云车列阵排开,彼此之间伸出檐廊相连,竟形成了一片空中楼阁,作为千鸿宫弟子们暂时的居所。胡止倒是见过世面:“于鸿宫直是有钱。听说有许多上古的典籍乐器与金玉铜器。喜欢古玩的人。都愿意夫于鸿宫山脚下的凡城夫淘货。刀竹桃则羡慕得牙酸:“早知道我就应该去报考千鸿宫,不过我实在是音痴,而且听说千鸿宫规矩很重,我这样可能入宗门半年就被打板子活活打死了。江连星看到前世熟悉的青衣琴匣,也有些恍惚。不过刀竹桃确实没说错,千鸿宫规矩极重,讲究位阶层级,修为与入门的年纪差一阶,就足以压死人。羡泽一行四人先回到了弟子院,她送江连星回房间,江连星不想让她送,可他还断了条胳膊,羡泽不听他的,扶着他让他指路。一人一直往院落边角偏远处走。她才见到了一间破败狭窄的小院
她站在门口愣了愣:“你住在这里?
羡泽这才意识到,江连星每一日都会来她的住处,而她从来不知道他住的方位。
推开门去,院子里虽然干净,但几乎就只有一把笤帚一条长凳,还有个红泥小炉在角落里
进了屋里更是寒酸,四面墙都略显斑驳,只有一张四条腿都不一种木料的桌子,和被褥有些单薄的窄床房间里背阴生寒,羡泽气道:“别躺了,去我那屋里住!
江连星坚决摇头,他艰难地脱了磨破的外衣,倒在床上:“师母,您快回去吧,我躺一会儿就好了一一羡泽冷笑:“躺一躺能把胳膊长好?那下次有人砍了你脑袋的时候,你也去地里好好躺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