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傻逼”到底是谁,江黯没说。
邢峙只能圈个大概的范围。
那人能断掉一个风头正劲影帝的所有资源,位高权重,非富即贵。
话又说回来,越是位高的人,越讲究体面二字。
这种人周围环肥燕瘦,有的是人愿意爬床,想睡什么样的人睡不上?没必要非去逼迫谁。
在他们这种人眼里,但凡敢拒绝自己的人,均属于不识抬举那一类。
如果谁去逼迫一个不识抬举的人,无异于自降身价,定会受到同类人的耻笑。
这么看来,那个人是真的很喜欢江黯,喜欢到了不管不顾,非要尝一口的地步。
这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
江黯这样的人,就算放在一堆明星里,也永远是最亮眼、最容易被人一眼看见的那个。
这当然跟他过于出众的容貌有关。
也跟他的气质气场有关,他自信、张扬、肆意,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
这样一个人很容易勾起男人的劣根性。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征服,想要摧折。
遇到一朵娇艳的玫瑰,就该把它扔进沙漠。
黄沙缭绕,万里无人,它只能向自己乞求甘露。
昨晚邢峙入戏太深,却找不到仇恨的落点。
可现在似乎不同了。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感觉能找到落点了。
他好像离李屹南这个角色越来越贴近。
傍晚时分,格外讲究细节的聂远山,一直等到夕阳的光与昨日类似后,才让江黯与邢峙重新拍了那场吻戏。
这次的拍摄很顺利,拍了两条也就过了。
不过难题还在后头——
居然临时加了一场床戏。
聂远山在试镜的时候,是存了心机的,他故意让编剧王向荣写了一份假剧本。
假剧本上,李屹南依然会去小洋楼找冷玉梅对峙,不过仅仅是对峙而已,并没有吻戏。
聂远山这么做,就是为了看试镜演员们能不能真的理解人设和故事,给他一些临场上的惊喜。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只有邢峙和江黯完成了这场考验。
在今天之前,江黯和邢峙拿到的有关这场戏的剧本,只有吻戏,并没有床戏——
李屹南从冷玉梅嘴里听到了他被父亲强迫的事实。
他不想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在发现冷玉梅的身体在抗拒、在发抖之后,没有与他做到最后一步。
昨晚邢峙和江黯正是这么试戏的。
这会儿却听王向荣道:“我昨晚和聂导仔细讨论了一下。这么处理不合适。
“李屹南真正成长起来,是在冷玉梅死了之后。他醒悟过来,选择了弃商从军,彻底变了一个人。可在那之前,他还是一个不成熟的少爷。
“他把冷玉梅当物件,当报复他父亲的工具。他不会对工具心软,至少不会太早心软。否则人物的弧光会减弱。
“李屹南不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但前期他得要再恶劣一点。”
看向江黯,王向荣再道:“冷玉梅的台词同样要改。他骨子里是个极为骄傲的人。他不会对一个还不熟的少爷,说出他是被他父亲强迫的这个事实,说了就等于在卖惨。
“等到了后期,冷玉梅真的对李屹南动了情,才会吐露这个事实……
“那个时候他的心态也不是卖惨,而是一种类似于安慰心上人,不希望他误会自己水性杨花的心态。”
于是,猝不及防间,江黯和邢峙要直接拍床戏了。
正式开拍前,江黯和聂远山对视了一眼,瞧见了他那双通透的眼睛。
江黯知道,其实聂远山知道自己和邢峙是假情侣。
这种事儿骗骗圈外人就算了,很难骗过圈内人,尤其是聂远山这种眼光毒辣的。
因此聂远山恐怕根本没指望这场戏今晚就能搞定。
他没有要求清场,只说两人先试试看。
副导演倒是过来提醒了聂远山。
“聂导,从前资方好说话,一部90分钟的电影能让你拍三年。现在可不比从前,我们的时间——”
“行了。我心里有数。”
聂远山不耐烦。
副导演赶紧闭了嘴。
聂远山和灯光师、摄影师去做进一步的沟通了。
这个当头江黯和邢峙一起去了隔壁房间补妆。
邢峙对江黯低声道:“这场戏既然是临时加的,估计有够折腾。我们要试戏,导演也要试,试到灯光、镜头语言全部满意为止,可能会拍很多条,还不一定能过。”
江黯点头。“没事。我有心理准备。”
“江老师——”
“你不用有顾虑。拍戏而已,不存在谁占谁便宜的说法。再说我又不是女孩子。”
话到这里,江黯很认真地看向邢峙。
“编剧老师的话,我听懂了。等会儿你要狠一点、坏一点、不要脸一点。尽管上就是。”
邢峙:“…………”
晚上这场戏果然折腾了很久。
有时候是邢峙和江黯的节奏或者表情差点意思。
有时候这两个人没问题了,细节控的聂远山却一会儿觉得灯光有问题,一会儿又嫌运镜差了点意思。
于是戏一遍又一遍地重来,一直折腾到半夜两点还没有过。
聂远山要保证演员们的状态,最后大手一挥,说明天再继续。
场务过来收拾现场,副导演过来和聂远山确认了一下明天的通告单,又提醒道:“明天黎老师就过来了。”
“嗯,晚上争取早点收工,给黎老师设个接风宴。”
饶是聂远山,在谈到“黎老师”三个字时,语气里也带了足够的尊敬。
他全名黎孟秋,电视剧和电影都拍,视帝拿过好几个,影帝也拿过好几个,是家喻户晓的国家一级演员,是戏剧学院的教授,是无数人追捧的大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