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峙与江黯配合默契,两人的对手戏演得又快又好,
其余大部分配角多少差点意思,各方面磨合的时间都要久一些,导演要求严格,整体进度就又慢了下来。拉快整部电影的进度
邢峙离开后,江黯两耳不闻窗外事,又跟着剧组在丽水山足足待了将近两个月,总算迎来了杀青。
围绕着冷玉梅,这部电影还讲了许多人的故事。
所有人来来往往,皆是冷玉梅生命中的过客,李屹南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个。
在邢峙之后,江黯与导演一起又送了许多人离组
到了最后,这场戏就只剩他一个主演了。
这晚,江黯扮作冷玉梅坐在镜子前给自己化妆。
他即将登台唱戏。
画眉毛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抖,冷不防画歪了,前额立刻多了一道墨色。
冷玉梅面无表情地拿起手帕把墨色擦掉,再重新画眉
一个男人在这会儿溜进了后台
他叫刘三壮,刚从外地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来了戏楼。
进来后他左右瞧了瞧,朝冷玉梅问道:“冷老板,小桃呢?平时你唱戏前,她可都要给你煮梨子水的。不加冰糖的那种,我都晓得的,免得黏嗓小桃从小就跟着冷玉梅,两人算是一起长大。
她没有唱戏的天赋,就负责照顾大家伙,管着整个戏班子的“后勤”工作。
冷玉梅被李春山强取豪夺后,戏班子也散了
为了防止冷玉梅的心有挂碍,还与从前的人联系,李春山把他们这些人,当然也包括小桃,全都弄到了南城之外的地方。小桃还是后来李屹南帮冷玉梅找来的,她一直照顾冷玉梅至今,陪他重新组了戏班子,陪他磕磕绊绊走到现在。戏班子现在发展得不错,冷玉梅成了当地的明星人物,小桃也和刘三壮互生情愫。
一切本该走向美好,可是.....
冷玉梅透过镜子看刘三壮一眼。
“去把门窗关好。’
意识到不妙,刘三壮脸色煞白,心跳如鼓地关好门窗,再去到冷玉梅跟前的时候,手不由哆嗦起来。“啥.....啥意思啊冷老板....你、你别吓我!!
冷玉梅放下手里的眉笔,回头看向刘三壮。
“小桃.....前阵子被日本人糟蹋了,上吊了。
刘三壮先是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他握紧双拳就要往外面跑。
“我弄死他们....我弄死他们!”
"站住!"
“冷老板,那可是小桃啊!你不是把她当亲姐姐吗?你怎么如此无动于衷,你一一”
冷玉梅站起来
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你之前说,你搞得到火药,不是跑火车吧?这话还作数吗?”
“作.....作数。”
刘三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你想做什么?”
“前天我去一家日本人开的商社剪了彩,这事儿登报后,所有百姓都在骂我。他们不会再来看我的戏。”冷玉梅看向刘三壮,
“他们有个什么大佐、还有一个什么将军马上会过来,让我好好准备,为他们唱一次。
“日本人为了进一步拉拢我,说他们会来挺我的生意,让我别担心,继续把戏唱下去。
意识到冷玉梅想做什么,刘三壮僵在原地,额头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
“可......可是你呢?你要怎么办?你怎么逃出来?”
冷玉梅只是平静地问他:“三天时间,够不够你准备足够的量?”
这场戏演完,江黯回酒店休息
次日晚上,他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便是给敌军唱戏,然后与他们同归于尽的那场了。
这晚,冷玉梅仔仔细细地为自己上了旦妆,穿了平时
会舍不得穿的最昂贵的戏服,首饰也用的是最好的
日军以为这代表他的重视,不知道他是要浓墨重彩地赴死。
这一晚,老凤戏楼燃了一整夜的火,足以把所有人都化为灰烬,包括那些日军,也包括冷玉梅。
聂远山为求真实,真的炸了整座楼
当然,这栋楼的里面基本是空的,没有桌椅、没有戏台,也没什么装潢。
等爆炸与戏楼燃烧相关的远景拍完,演员们换到棚内拍戏楼内的群戏,镜头着重描绘爆炸发生后众人的反应。戏台下,一部分日军被火药炸得无法动弹,就地哀嚎,还有一部分能行动的则惊慌失措,四下逃窜,然而他们发现门窗皆被锁住了,纷纷发出绝望的嘶吼。戏台上,冷玉梅稳如泰山,与台下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火光映上冷玉梅的脸,此刻已无人看戏,但他舞着水袖,摆着身段,犹在唱戏。
他的灵魂好似与肉身分割了。
在浓烟的影响下,身体的肺部传来剧痛,他呼吸困难、声音嘶哑,唱得断断续续、曲不成调。
可他的灵魂犹在纵情高歌。
这一世他收获过许多
然而山河破碎,亲友离散,上天又将曾赠与他的一一夺走。如今他已没有什么不能再失去了。
火舌终于掠上戏台,将冷玉梅的身体卷入其中。
师父、小桃、一个个故友,包括李屹南的脸,
-一在冷玉梅的脑海中浮现。
最后他唱着他最爱的戏,倒在了火海之中。
演到这一幕的时候,戏台周围零散地燃着火,戏台中央的江黯周围倒是一片平静。
导演再求真实,也不能烧演员,这部分的火只能靠后期制作实现
然而江黯实打实地栽倒的动作是真的。
周身没有火,但他想象出了自己被火焰撕扯着拖往地狱的样子。
他趴在地上,漆黑的双眸映入了明亮的火光
那个时候他想到了很多,眼前敌军的尸体,飘摇的山河,被敌军欺压的老百姓,含恨自尽的小桃,师父弥留之际倒在地上朝自己伸出来的那只手在家国深仇面前,个人的爱与恨好像都变得很渺小了。
他感到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