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臣蠢蠢欲动之时,他盼来盼去,终于盼来了一位皇子。
这位皇子的到来,总算能安了朝臣的心。
可好景不长,这个孩子没满两岁就夭折了。
暂时被压下去的那些小心思,以更快更猛的方式反弹了。群臣气势汹汹,长跪殿外,要他为天下万民计,为社稷安定计。
最终说服景元帝的人,正是文盛安。
文盛安表示,景元帝可以先不过继,但总要先挑一个宗室子好好培养着,这样既能以防万一,又能定朝臣的心。
双方都各退了一步。
从端王府选孩子,是多方权衡的结果。
从年龄上来说,彼时才一岁的季渊康,是要比已经五六岁的季渊晚要合适的。
但一岁的孩子,说句不好听的,谁也不能保证这个孩子养得住。
相比之下,还是已经过了三岁的季渊晚要更让人安心一些。而且五六岁这个年纪才刚记事,也并非完全不能让人接受。
……
如今立后的情况,与当初过继的情况是类似的。
朝中反对立后的势力,大多分为这样两派:
一派是支持端王和柳国公府的人。
一派是那些希望国朝安定,维持现状的臣子。
文盛安所代表的,正是后者。
所以文盛安开门见山,没有为柳国公做丝毫隐瞒,却也不支持景元帝立霍翎为后。
“襄安郡君入宫为后,端王一系必然坐立难安。”
“陛下这些年休养生息,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波折呢?”
景元帝平静道:“这些年,朕与文卿,一直在削弱勋贵的势力。柳国公府的人再也不能进入军队任职,正是朕与文卿努力的结果。”
“但燕西的行唐关主将周嘉慕,是端王心腹。”
文盛安眉心一跳。
端王和柳国公府的势力本就极大,如今借着季渊晚被送入皇宫的契机,他们又撬动了一批官员与他们站在一条船上。
端王和柳国公府知道这样做会犯了景元帝的忌讳吗?
肯定知道。
但是,欲壑难填。
如果这件事情没有暴露,没有被景元帝知晓,也许还没什么,但偏偏暴露了,偏偏被景元帝知晓了,那就不能怪景元帝猜疑、防备,甚至出手打压他们的气焰。
“陛下若只是为了警告端王和柳国公府,那立皇贵妃已经足够。”
“等以后寻到机会,再立后也不迟。”
文盛安也乐得看到端王和柳国公府收敛,却还是不愿影响到季渊晚的地位,继而影响到前朝后宫的局势。
景元帝沉默了下。
这一回,他没有从朝堂的利益角度分析,而是轻叹一声,道了实话:“朕知道文卿在顾虑什么。只是,朕也有朕的考虑。”
“这一回,若郡君以皇贵妃之位进宫。等几年后,渊晚那孩子的地位愈发稳固,就更无立后的可能。”
“唯一的机会,就是她孕育皇嗣,诞下皇子。”
说到这儿,景元帝看着下首的文盛安,语气不轻不重,甚至能隐约听出几分笑意:“文卿可还记得,当初是如何劝朕过继嗣子的?”
文盛安心下一沉,他当初就是用景元帝无子来劝说景元帝。
现在又要让景元帝先退一步,等郡君有孕再进一步,那岂不是前后矛盾。
而且最重要的是,文盛安从这话里听出了敲打之意。
景元帝不仅仅是想通过立后一事来敲打端王一系,也是想趁机敲打他们这些人。
为国朝安定计,景元帝可以同意择选宗室子,将宗室子养在皇宫里。
但单单为了巩固季渊晚的地位,就反对立霍翎为后,景元帝绝对不会接受这个理由。
——端王一系是旗帜鲜明地支持季渊晚。
——难道文盛安他们这些中间派现在的做法,不也是暗含着对季渊晚的支持吗?
也许文盛安确实没有私心,但这无疑是对天子权威的挑衅。
想清楚这一点后,文盛安缓缓起身,向景元帝行礼:“微臣明白了。”
他立刻抛弃原先的立场:“下一次大朝会,微臣会亲自上表,请立襄安郡君为后。”
***
立后的纷纷扰扰,与霍翎有关,又与霍翎无关。
毕竟她目前还无法左右朝臣的态度。
所以霍翎就安心待在府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相比起霍翎的淡定,无墨明显愁得不轻,连着几天都睡不好,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意外。
霍翎看她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无奈一笑,安抚道:“只要陛下坚持,我就一定能成为皇后。”
无墨道:“小姐,你怎么这么信任陛下。”
“我了解陛下。”
霍翎放下手里的毛笔,用水洗了洗指尖不小心蹭到的墨迹。
“他要是不想给,一开始就不会允诺。”
只要景元帝想给,正如他当初说的那样,在过继一事上,朝臣已经联合起来挑衅过他的权威,他不可能容忍他们再来挑衅第二次。
他在立后,也在立威。
如今反对立后的声势看着浩大,不过是因为景元帝还没有真正出手。
练完字,霍翎原打算再去练会儿射箭,却见门房送来了一张拜帖。
掀开拜帖一看,霍翎眉梢微挑。
“是谁来找小姐?”
“说出来吓你一跳。”霍翎道,“是靖国公世子。”
当初在皇家猎场时,靖国公世子猎到了一头野猪,赢下了头彩。
后来校场比赛,靖国公世子也同霍翎一样上了场,位居第二。
无墨说:“我们和他,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霍翎打算见一见这位靖国公世子:“现在没交情,以后就说不定了。”
很快,靖国公世子郑新觉被请到了厅堂。
郑新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