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的伙计这次没理她,一步跳下车,匆匆冲她打了个手势,跑到副驾驶伸手要开车门。只是他还没停下,坐在副驾驶上的客人就自己下了车。
杨朵当时的心情就和现在一样。
——他真好看。
徐微与站在高处,浅浅地落下一眼,苍白、倦怠,眼底没什么情绪。他只是站在那儿,就能让某些人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局促不安的慌张来。
当时,郭大河斜着眼打量了徐微与一会便拽着伙计躲一边耳语去了,临了努努嘴示意杨朵招呼他。
杨朵心跳得很快,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朝徐微与吹了声口哨,“帅哥,你要找谁啊?”
地区的混乱程度和人口的失踪数呈正相关,其下又延伸出了若干或合法或非法的生意,养活了无数人。郭大河就是其中之一。
他干的是收钱找人的活。杨朵是他的表外甥女,也是他的徒弟。
徐微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
“找我老板。”他说道。
“老板。”杨朵扬眉重复这两个字,又笑着追问道,“女老板啊?”
“男的。”徐微与淡淡回应。
杨朵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笑嘻嘻地走到徐微与面前,把麻花辫拨到肩上,“找个大男人干嘛,他欠你款子没还?”
“……不,我欠他钱。”
?
奇了,这年头还有人主动找债主还钱的。
当时杨朵以为徐微与在跟她开玩笑。
后来……大概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郭大河点了她一下。
徐微与能感觉到刺在自己脸上炙热的目光,但他什么都没做,手上利落替杨朵清理完伤口,拽着她朝外伸去,让雨水清洗掉血和组织液。
“把纱布和碘伏给我。”徐微与回头说道。
郭大河早小跑着找来了这些东西,“你让开,我来给她处理。你搞你自己手上的伤去。”
杨朵一把抓住徐微与的手臂,“哎哎哎,别。你离我远点,我就要徐老板替我包扎。”
说完又朝徐微与抛了个媚眼,“徐老板,看在我这伤是为您受的份上,下手轻点,给我系个蝴蝶结。”
她这幅脸疼得惨白惨白的样子着实很招人心疼,徐微与和她对视一眼,“嗯”了一声,“我尽量轻点。”
杨朵手指蜷了蜷……
所以说有些人啊,只要活着就是个祸水。她若无其事地笑开,“那就麻烦了。”
郭大河脸色差劲地看着他们。杨朵现在伤成这样,他不好对她发作,只得憋在心里。正恼火着,杨长明从后面走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什么。郭大河也没看清,直接冲他吼了起来,“你老实交代,带了什么?”
杨长明烦躁地啧了声,“我他妈什么都没带。”
他踢开地上挡路的碎枝叶走到后备箱前按开手电,明亮的光线立刻照亮了那一小片空间,“杨朵,你在哪沾的东西。”
杨朵没好气,“你看看最底下,我撑了一下垫子。”
杨长明握着手电朝下照:“垫子?垫子上什么都没有啊……”
下一刻,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杨长明有点不可置信似的上半身下意识前倾盯着那处,僵了片刻以后他嘴唇动了动,“这是……什么?”
徐微与侧眸,“怎么了?”
杨长明短促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受控地拧回头。
“什么什么?”郭大河性子急,受不了杨长明的墨迹,直接从他手中抢过手电粗声粗气地说道,“让开,我看看。有话你就说,哼哼唧唧的跟谁卖关子。”
说着,他看向后备箱里。下一刻,他也僵住了。
……
“——朵妮儿、小徐总。”郭大河冷声说道,“你俩过来看看。”
徐微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杨朵也跟着皱起了眉。郭大河这人平时不正经归不正经,但到底有几分真本事。一般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就代表出大事了。
徐微与快速给杨朵包扎好,握着她的手臂将人扶起,走到郭大河杨长明两人身边。
郭大河什么都没说,只将手电递给他,指了一下后备箱深处。
其实也不用他示意,徐微与已经看到了。
那是三道更大更为可怖的贯穿割痕,后备箱的胶垫被割开了,底下的车身被割开了,管道、齿轮、油箱全部被截断开来。断口边缘粘稠的黑色物质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炫彩,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蕨类植物的叶片微微晃动着,某种轮廓难辨的东西缓慢从阴影中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