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无人的角落卿卿我我了好一会儿,互诉完衷肠才走。
施溪刚听完罗槐月的八卦,就这么见到了本人,颇为惊奇,没想到这位名动云歌的仙姝还是个恋爱脑。
等这两人走了,他也没走。
施溪不想回去御花园,找了块临水的石头坐下,把手探入水里洗手。
寒月寂寂,流水潺潺,洗到一半,施溪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把身体压低,穿过一簇桃花枝,在溪对面的草丛里,对上一双乌黑安静的眼睛。一个小孩,一个差不多九岁的小孩。施溪的手指浸在冰凉的溪水中,瞬息之间,就对上了他的身份。嚯,看来他运气不错啊,罗家那么多人就一个九岁的小屁孩最好忽悠,没想到还给他抓单了。
施溪用手拨开桃花枝,主动笑问:“你在干什么?跟人玩捉迷藏吗?”
男孩吓一跳,可能是不善与人交流,他迟疑半天,才很小心地摇摇头。
施溪耐着性子,微微一笑,以他现在的模样,就跟月下神女似的,善良地问:“那是迷路了吗。”
罗焕生脸上浮现出纠结神色,估计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情况算什么,又摇头。
施溪换了个能聊下去的话题:“小孩,刚刚穿粉色衣服的是不是你姐姐。”
罗焕生终于点头。
施溪:“你跟踪你姐姐啊。”
罗焕生继续摇头。
施溪:“一直点头摇头不累吗,坐哥哥……呃坐我身边来。”
很快,罗焕生就头顶好几片绿叶,爬了过来,坐到溪水边。
施溪开门见山:“到底什么情况?你一个小孩怎么会出现在这。”
罗焕生捡了根木头,在水上划划写写。
施溪辨认出是一句话。
【姐姐带我出来的。】
施溪了然。
“是不是你姐姐拿你当工具人,骗侍女说带你出来玩,实则与情郎私会,私会完后还把你忘了。”
罗焕生惊呆了,瞪圆眼睛,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见施溪这样聪明的的人。他小鸡啄米似点头,头上的落叶都掉了好几片下来。
施溪好笑,提醒他:“你在开心什么,你都被人丢在这里了。”
罗焕生继续用树枝划。
【不用怕,他们会来找我的】
施溪是真的觉得他可怜了,出生就克死父母,亲哥冷漠讨厌他,亲姐恋爱脑无视他。就这样,这小孩还整天乐呵乐呵的。
施溪:“你姐姐就放任你在旁边,听她与男人私奔的事,不怕你告状吗。”
罗焕生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清澈的困惑来。
【为什么要告状。】
施溪吓唬他:“天子作媒,她私奔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忤逆圣上,你们全家要被关进牢里。”
罗焕生继续写。
【她开心就好了】
施溪低笑一声:“你想多了。”
离开云歌,这对苦命鸳鸯开心不起来的,乱世之中,只有大国国都是最安全的地方。
罗焕生不赞同,煞有其事跟他说。
【卫国民间有个故事】
施溪:“嗯?什么故事?”
罗焕生弯着身体,还真耐心地用桃花枝地给施溪讲了一遍这个故事。
前朝一对爱侣不顾世俗反对,违抗父母之命,私奔出逃,只求比翼双飞。最后感动上苍,有情人终成眷属,恩爱终老。
这段与天下为敌、轰轰烈烈的爱情传奇,传遍大街小巷,羡煞了无数人。
如此浓烈的爱,也成了少女怀春的豆蔻枝头梦。
罗焕生讲完这段佳话,点头。
【所以逃出去就好了】
施溪不想打破他的天真,没有点评。他只是拿桃枝划水,声音懒散说。“哦,那就祝你姐姐抗旨逃婚,私奔成功吧。”
施溪想到什么,笑笑:“这样,也算是一段新的传奇佳话了。”
罗焕生愣了愣,眼睛亮晶晶的,再一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
不知道施溪哪个词触动了他。
他很开心,像是找到了知己,探头探脑见四顾无人,把湿漉漉的花枝放下,擦干净手,慎重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书籍泛黄微卷,显然是有些岁月了,而且缺封少页的。
【给你看】
“?”
施溪一愣,没想到这小孩那么好骗,几句话就对自己敞开心扉。
罗焕生眼巴巴跟他分享自己的话本。
施溪自然不会拒绝。
手指触碰到这本薄薄的册子时,施溪的第一感觉是燥热,仿佛手指伸进了荒漠的沙中,被蝎子蛰了一下。
可高温与疼痛转瞬即逝,拿在手里,它又是一本再简单不过的书了。
静夜下,罗焕生期待地抬头。小孩皮肤很白,睫毛又长又黑,迫不及待想要和施溪成为书友。
施溪心领神会,翻过书封,将它摊开在膝上,看了起来。他以为这会是那种云歌人手一本的八卦杂谈,讲什么逆徒爱上师尊之类。却没想到,这书是一本自传。
执笔者的字迹非常漂亮,清隽秀婉、笔锋流丽,完全是大家之风。
但施溪只看了一行,就顿住了,眼神一寸一寸变冷。在这话本背后,他察觉到了一股【小说家】术士,强大莫测,几乎接近圣者的恐怖气息。
书的主人一笔一笔,在泛黄的古页上,娓娓道来自己的旧事。
【……自年幼握笔开始,我便每天都要花上三个时辰练字。】
【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差,生于大漠却闻不得一点沙尘,于是只能长长久久待在那栋高楼里,透过一扇很小的窗,看天上日升月落。】
【沙漠的太阳很有意思,它一天要经历三种颜色:早上升起的时候是红色的,像一个火球。等拂晓渐破,就变了白色。而时至黄昏,落到地平线的最后一刹,黑太阳就出现了。】
【有一次,我临摹的时候开小差,用笔沾染墨水,悄悄在宣纸角落画了个黑太阳,被老师发现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