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今天的到了徐建勇的碗里。徐瑾玉看着红彤彤的糖水里浮着一颗白嫩嫩的荷包蛋,忍不住想吃。
徐瑾宝不甘示弱,紧紧环住他爹的胳膊,“爹,我也想吃。”
“馋死你俩小子了,平日里不经常吃吗?你爹就吃这一口,你们还抢!”崔霞笑骂道。
徐建勇拍了一下哥俩的脑袋,“等你爹我当上工人,要多少鸡蛋没有?别跟穷鬼似的,因为一口吃的就没大没小,得有出息,懂不?”语调轻蔑,瞅了一眼二嫂。
柳叶低头吃饭,地里还有一大堆活呢,也就没看到徐建勇的眼神。
徐瑾桃夹菜的手一顿,含沙射影地说谁呢。真是小人得志,还没当上工人呢,就在这里人五人六的了!
崔霞心里像蜜一样甜,越看自己男人也顺眼。
当初爹娘不同意,说建勇没担当,不踏实,家还是山沟沟里,跟着他没好日子过。
但是建勇嘴甜会哄人,现在不仅给自己出气,还当上了工人,自己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她就知道当初没嫁错人!
徐建勇看着大房二房闷头吃饭,他刻意咳嗽了一声,“爹,娘,既然你们这么急着想知道,我就说了,不过你们别往外说,毕竟这个事还没定下来呢。”
“嗯嗯,我们嘴严着呢,你快说吧,儿子!”
“月前呢,我新认识一哥们,人家是钢铁厂的工人叫王鹤。那叫一个有钱啊,天天在国营饭店吃饭!我呢,经常去,拼桌坐一起。一来二去的,就跟他认识了。”
他掏了掏耳朵,继续道:“闲聊的时候,说起他叔的大舅子是钢铁厂的后勤,到年纪要退休,家里人都有工作,准备卖掉。我一听,这不机会来了吗?我立马就问了,卖多少钱?”
他顿住,不说话了。
众人目光这下都落到了徐建勇身上,连徐瑾桃不由得也看向这个三叔,不知道他到底要从这个家里捞走多少钱。
难不成自己来到这里,换成了被徐建勇卖了换钱。
徐瑾桃放下筷子,目光冷冷地望着徐建勇,自己可不是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要是这次敢对她下手,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徐建勇很满意大家的神情,伸出两个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语气激动:“两百六,少吧!这还是看在我们是哥们儿的份上,最低价了!”
徐建红嚯地站起来,连带着板凳“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两百六还少?你怎么不去抢啊,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啊!”
崔霞不乐意了,小姑子不就是嫉妒建勇当工人,“建红,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又不出钱,还每次都带钱走呢!我们说什么了吗?!都是一个爹娘生的,爹娘还没出声呢,你倒不乐意了?”
徐建红早就忍不住了,她掐着腰,怒瞪着崔霞,“我带钱那是我有本事,你去给我考一个高中回来我看看!还有,我三哥这些年糟蹋的钱还少吗!这一看就是骗人的,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二百六买一个工位,我还能不知道,一个工位至少五百呢!”
徐振宏让两个人吵得头疼,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农村人常年干力气活,手劲大,要不是徐建业做的桌子结实,指不定散架呢。
“都给我闭嘴!”
两人吓了一跳,犹如掐住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
徐振宏抽了一口旱烟,烟雾慢慢从口鼻吐出,使得他的脸隐在烟雾之中。
“建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妹妹说的对,天上哪有掉馅饼的,要是买工位这么便宜,这是轮不上你啊。”
徐建红得意地剜了崔霞一眼,施施然把板凳扶起来做了回去。
徐建勇也不恼,拉了媳妇一把,让她少安毋躁。
“爹,你说的对,这我承认。人家这价钱是低,我们也是哥们,但人也不能做赔本买卖不是。这二百六是我入厂的钱,入了厂,前三个月的工资都得给人家,逢年过节也得去看姨夫。”
崔霞算数快,“哎呀,建勇,按少的,一个月三十算,这要三百五呢,再送礼,这得多少钱呀!”
徐建勇阴阳怪气道:“谁让你男人我没出息,小学也没上几年呢!不如人家都本事的。不过啊,娘把我生的好,带福气!等我当上工人,娘要什么我给买什么!”
阮翠莲听到这话,瞬间通体舒泰,“还是建勇懂事,知道孝顺娘,娘没白生你一场!只要你好,娘就什么不求了。”
徐建红愣住了,三哥甜言蜜语几句,娘就倒向了三哥。她下意识看向她爹,结果徐振宏同样看着徐建勇。
徐建红瞬间眼圈红了,眼泪咕噜咕噜往下掉,她再也呆不下去,转身跑了出去。
徐建勇轻蔑地看了跑出去的徐建红一眼,转向他爹。他知道,只要搞定老头子,让他松口,一切都好办。
徐振宏吧嗒吧嗒吸着烟,堂屋沉寂下来,都等着徐振宏的回答。
徐振宏小的时候他爹带他出去过,别说县城,省城也是去过的。可惜他爹早早地去世,留下他们孤儿寡母,自此之后徐振宏再也没出去多远地方。
同村的徐鸣有出息,年纪轻轻在县城上班,队里人对此羡慕不已。徐振宏也想儿子能去县城。只是二百六十块不是小数目啊,上哪弄这么多钱去?
徐振宏掀起眼皮望向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又低下头抽烟,大房二房好商量,关键是这钱……
他转向小儿子,“你去钢铁厂看过了吗?见过那个人了吗”
徐建业没去也没见,但是他去钢铁厂门口亲眼看见王鹤从里面走出来过。这种大厂子哪能人随便进去,徐建勇想。
但是他怕知道要他去看,张口就来,“我去看过了,爹,别犹豫了,人赶着卖呢,要不是有王鹤这层关系,哪能轮到我。”
徐振宏又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