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她娇娇小小的,那目夜里把她从土地庙抱回来,轻得像抱一片云
就是身上太臭了,头发都一股馊味儿,为着掩盖姿容,她也真豁得出去
但她现在已经洗得白白净净,他还给她买了蔷薇水、栀子水、丁香面脂,都抹上肯定香喷喷。且她一身皮子雪白,若是她穿着这大红色的鸳鸯戏水小衣,夜里躺在一张床上.....脑中忽的就冒出些不合时官的想象,身子也一阵难掩的热意躁动,
谢无陵下颌绷紧,再看对座那鹤鹑似的垂着脑袋的小娇娘,他以拳抵唇,不轻不重:“咳!“
像是受到惊动,她长睫额了下,很快抬起眼
”原来你说的碰指行房。
他语气漫不经心,余光却往她那边瞟:“咳,老子倒没那急色。老子的意思是,你我成亲后,夜里得一张床上睡,我要是想摸你手、抱你.....“亲你”还没说出口,就见她一副恨不得埋进桌底的模样。
都成过一回亲了,怎的还这么怕羞
嗯,定是和前头那个处得不够久,还是个青涩的小媳妇呢。
谢无陵又咳一声,语气坚决:“反正夜里定是要睡一张床的,这世上就没有娶了媳妇分房睡的道理!‘沈玉娇闻言,心说有的
除了平头百姓,大部分世家贵族、官员豪绅的夫妻都各有各的房,并非夜夜都睡在一块儿
像她与裴瑕,她住她的停云阁,他有他的明镜斋
但她从前熟知的这套规矩对当下的情况并不适用,眼前这座小院就一间寝屋一张床。若成了婚,可不只能同榻而眠沈玉娇暗自告诉自己得拿捏好分寸,若是得寸进尺惹恼了这无赖,他非要碰她,难道她能拦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左不过一头碰死,留个清白。“那你说到做到。”沈玉娇一错不错望着他:“同床睡,但暂不同房。
谢无陵道:“成。
反正能抱着媳妇睡觉......先适应着呗,真同房,他也怕伤了她
“就这三件事,没别的了吧?‘
沈玉娇摇头:“没了。
须知贪多必失,再多她也不敢提。
”那就这样定了。
谢无陵站起身,两条长臂撑着桌沿,单薄衣料透出那结实的肌肉线条,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漾起耀眼的笑意,俯看着沈玉娇:“小娇娘,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子了。他语气难掩愉意:“明目我就去找城隍庙的刘瞎子,让他算个黄道吉目!
明天就要算日子了
一切比沈玉娇想象得顺利,顺利到她还有些恍惚,怔怔地:“.....好。
除了“好”,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一
短短两日,又定了门亲
还是跟个才认识两日的男人。
太草率了
但都落到这个田地了,还有得选么
她垂眼坐着,面上一片娴静,心里却乱糟糟,有迷茫,还有害怕,自己这样选,对么1
去岁在灞桥被裴瑕接回闻喜时,心里虽也慌,但好歹知晓裴氏宗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眼前这个,仅柳婶子的只言片语,仅短短两日的相处.....会不会是在与虎谋皮
“发什么呆呢?
一个响指在眼前晃过,要时召回她的魂儿
沈玉娇掀眸,就见谢无陵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身形挺拔,皱眉斜乜她:
“你这表情不会相反悔吧?
“你可别想在无赖面前耍无赖,论无赖,你可比不过老子的!
沈玉娇:“...
这是什么很得意的事么。
“没想反悔。‘
她轻轻道:“只是在想,成婚后,是否还有机会见到家中亲人。
谢无陵默了片刻,问:“你想投靠的亲戚在哪?是什么亲戚?
“恰南
稍顿。她抬起一双明高查眸:“我兄嫂在那。
谢无陵问“辛兄嫂?
沈玉娇颔首:“嗯。‘
“那该请来喝喜酒才是。
谢无陵摸了摸下颌,思忖着:“但岭南也忒远,哪怕明天寄信,他们收到信赶来金陵,一来一回起码得小半年了。沈玉娇低下头:“他们来不了的,只能.....日后若有闲暇,或是你愿陪我,去一趟。
至于为何来不了,她没说
但看她郁郁塌着的肩,谢无陵也明了
岭南那是何地,本朝的犯官收容所嘛
看来这小娘子的身份,与他先前所猜,也八九不离十。
会的
不轻不重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沈玉娇以为是错觉,
再抬眼,就对上那双好似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虽含着浅笑,却又格外郑重:“只要你想,生完孩子带你去。沈玉娇不知他是否在诓她,可这一刻,望着这双含笑眸光,心下莫名一阵发涩。
心涩,鼻尖也涩,她急忙偏过脸,闷声:“多...多谢。
“行了,说这么老半天,梅花糕都要凉了。
谢无陵拿过个牛皮纸包拆起:“这玩意儿得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牛皮纸包里摆着四个整整齐齐的香甜糕点,白白糯糯做成梅花形状,面上还撒着些碎果脯,散发着微微热气"尝尝。
“嗯
沈玉娇拿起一个。
谢无陵看着她小口小口吃得斯文,真像兔子啃菘菜般,嘴角微翘,“本来还想买万记的烤鸭,整个金陵城就属他家鸭子烤得最香。不过今天去晚了,到的时候刚好打烊。看看明日得空不,得空就斩只回来......我们金陵的烤鸭可是出了名的,你在别处可吃不到。沈玉娇吃糕点的动作微顿,而后抬眼望他:“谢无陵,你别为我破费了......
这个家,应该没什么家底吧?她想
“给自个儿媳妇花钱,怎么能叫破费?
谢无陵看着她心疼钱的认真模样,手又有点痒痒,想揉揉她的脑袋了。
手背在身后,拢紧成拳,他道:“你吃着吧,老子先把这些收进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