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小仪骤然丧女,自生产后就成日将自己闷在殿中郁郁寡欢,皇帝过来瞧她也是说不上两句话便走了,还有就是端妃、冯容华来探望过几次,也是不咸不淡得让她保重身子云云。
魏才人来过几次,都是被人说身子不适不宜见人挡了回去。许是来的次数多了,这次便是说请她进去,桐竹老远便在外头迎她,也是想与她说些话:“如今只有才人还肯来咱们这瞧瞧小主,奴婢实在是劝不动小主了,请才人劝劝小主吧,就是陪着小主说说话也是好的。”魏才人问过桐竹:“小主这些日子还是以泪洗面么?”见人点头,面上满是无奈,便知道自己夜间所听见的哭声不假。叹息一声,才掀了帘子进去。
一进去便见她坐在床上,手中还在抚着当初她做的那些衣裳:“小主仔细着眼睛,哭伤了还怎么作画呢?”她刺绣不如画功好,可一针一线也是花了功夫在里头的,也是真心实意想为孩儿做些贴心的衣裳,可惜现下都用不上了。柔小仪自嘲几声:“难为你还愿意来看我,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现下实在是落魄。”
宫中的闲言碎语藏匿在红砖碧瓦之下的犄角旮旯里,嘈嘈窃窃,蠢蠢欲动,只有添油加醋,没有一日断绝。像是无边无际的枯草,漫无边际地滋生着。
魏才人心中着急,语气也急了几分:“那小主更是要打起精神来,宫中流言如沸,难道就由着她们来作践您么?”她不愿见人,钟粹宫的门也是紧紧闭着,桐竹她们便是听到些言语也不敢往殿里传了,她自然不知道外头的话讲得有多难听。讲是她坏事做尽才会让公主早产窒息而亡,是漫天神佛降罪来惩罚她才会报应在她的孩儿身上,便是当初的九州清晏一事亦有人再度提起。
她细细听魏才人说着,才知道自己的处境竟然难到这个地步,如今宫中容小仪与丽修仪平分春色,端妃有孕在身,若是生下皇子来地位便更加稳固。她又树敌不少,嘉容华、毓修仪哪一个都是难缠人物。若再不振作起来,怕是没人会记得她这个柔小仪,永无出头之日了。她揉着颞颥,头痛不已,她自己在宫中默默承受失子之痛,恐怕是不少人将她当做笑话看。
“是,我知道你的心意。从今往后,有我薛渥月在宫中的一日,我便会保你无虞,你我相互扶持。”自己当初只是想挑拨她和她妹妹的关系,却不想她对自己这么上心,心中不免感动。
二人话说完时已快到晚膳时候,在殿中用完膳后魏才人才回去。
“桐竹,晚些时候请一位太医来为我请平安脉。”
待殿中无人时,她抚着肚子,缓缓才说:“便是陛下的怜惜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