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16:30。
伦敦北侧跑马场的赛事接近尾声,还有半小时结束。
莫伦收到侍者转交的信,卡片上只有一句话「找到颜料,可以作画」。
她扫视一眼观众席,琳达眉飞色舞地与男士聊天,这个男人是纸钞设计者之一。
佩特、斯廷顿坐在另一边,身侧是约好今日再赌的两位伦敦证券交易所经理。四个人兴致勃勃地传唤侍者进行最后一轮的押注。
莫伦握着手持包离开了座位。
包里放了一支镇静剂注射器,立刻去通知费奇副行长预先安排在马场外围的护卫们准备收网。
今天上午,通过伦敦大学医学院的那场解剖,发现强森耳道受损与脑内血管破裂。
这说明他的致死过程与推测一致,是被尖利长针入耳道,扎穿脑内重要部位而亡。凶手下手干脆利落,没有在体外留下别的伤痕。
从理查德被分尸到仅剩1/2脑袋到强森被一针毙命,无不说明假.钞团伙的凶残。
在对其进行抓捕时,采用一些辅助昏睡的小手段,可以事半功倍地抓人,而且避免己方受伤。
莫伦提议准备好镇静剂注射器。
在琳达三人离开赛马场前收网,趁着三人去卫生间或登上马车时动手,主打出其不意的快准稳。
在执行抓捕令方面,看守英格兰银行金库的侍卫比苏格兰场的大多数警探要专业。
或许,与他们日常工作一旦出错,分分钟损失上万英镑相关。
从莫伦下达收网指令到把假.钞团伙在马场边一网打尽,前后只用了半小时。
当假.钞团伙三人在银行隐秘羁押室内醒来,都透出了一种不敢置信的错愕。
是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对吗?为什么会没有任何预兆地就被抓了呢?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最开始,琳达、佩特与斯廷顿都拒不认罪,反过来指责这是英格兰银行搞私人囚禁。
当听到被绑的沙恩·亚瑟已从「百合园」中被顺利营救出来,他指证三人的假.钞制造阴谋,三人还是拒绝坦白交代作案过程。
直到一周后,麦考夫从黑斯廷斯返回伦敦。
他把沿海山崖的走私通道都搜查了一遍,挖出假.钞团伙占为己用的山洞窝点,又把一箱箱的造纸原料与各种造纸设备运回伦敦。
莫伦用自制试剂,对琳达首饰盒内的帽针一一测试,其中一根发出蓝色荧光。
同样的血液反应现象也出现在从黑斯廷斯查抄的这批物品中。某个类锤形装置与一把大型裁纸刀,经测试它们也曾经沾染过大量血液,那就是对理查德造成致命头部伤害与进行分尸的凶器。
面对完整的证据链,假/钞团伙终于不再负隅顽抗。
斯廷顿最先松口,请求认罪交易。
他对制造假.钞事实供认不讳,而指证佩特谋杀且分尸理查德,琳达谋杀强森。
在这个过程里,他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只能算帮凶,请求免于死刑。
有了斯廷顿的率先认罪作为突破口,根据他交代的犯案细节,最终撬开了琳达与佩特的嘴巴。
两人得知斯廷顿把犯案过程供出换取减刑,是争前恐后地交代其他细节,每一条都是冲着斯廷顿去的。
要死一起死,怎么可能让斯廷顿独自逃过死刑。他是没有直接杀害理查德、强森,但手上沾着别人的血。
事情要从三人的真实身份讲起。
三人从小就认识。
佩特、斯廷顿曾经编造祖父是英格兰人,家庭注重英格兰文化传承。
事情恰恰相反,三人出生在爱尔兰,二十五年前随着各自的父母逃荒到美国。
当年,土豆是大多数爱尔兰人维持生计的唯一农作物。
1845年,爱尔兰却突然出现土豆病灾。
大批土豆幼苗因为病害枯死,这种病害迅速蔓延,导致成批饥荒灾民出现。
英格兰统治了爱尔兰,却将不做人发挥极致。
对饥荒视而不见,非但不援助食物,而且继续从爱尔兰输出粮食。
琳达、佩特与斯廷顿三家人对英格兰当局没有丝毫好感,逃难到美国的马萨诸塞州。
琳达的父母找到了给大学看门与做保洁的工作,佩特与斯廷顿的家长去造纸厂打工。
二十二年过去,长辈们陆续病逝。
三人各自接替了父母的工作,本来是过着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
直到1870年,一个意外出现了。
琳达和清洁工同事去运输垃圾车时,在波士顿下水道附近发现了一只旧箱子。
箱子很普通,只挂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用钳子一夹就断。打开,却看到满满一箱金币。
事后估价,那箱金币大约有1.5万英镑。
不知道是谁放的,找不出金币持有者的背景信息,但在箱盖内侧刻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忍冬深处,谁能分清真与假的边界。
如果不制造假.币,以这箱价值一万五英镑的金币,琳达与那位同事对半分之后,她也能过上不愁吃喝的安稳生活。
琳达却被箱盖内侧的那句话勾起了造假的念头。
去世的父亲是大学门卫,给她说过一些拿破仑的故事,货币战被她记在心里。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又想起在造纸厂打工的佩特、斯廷顿,决定要搞就搞大的。
凭着对纸张行业的一些了解,再以1.5万英镑为本金,合伙制造假.币。
不甘于不愁温饱的安稳生活,而是掠夺成百上千倍的财富,成为全球顶级富豪。
最初,琳达也想说服一起发现金币的保洁同事入伙发大财,但被对方拒绝了。
斯廷顿杀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女保洁。假.钞计划不容外泄,不可以输在起点上。
杀人,有一就有二。
琳达需要不会令人起疑的新身份,瞄准了老年丧妻的橡胶商托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