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幻起来,脸色更加苍白。
邬庆川见他如此,恨声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自己死,无足轻重,又凭什么要决定别人的生死?”
郁清梧再次被指得不由自主往后面退了一边,他茫然一瞬,好一会儿才抬头道:“既然如此,阁老就离我远一点。”
邬庆川斥骂:“你再说一遍!”
“他说,请你离他远一点。”
兰山君站在一侧,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两人。她刚刚从宫里出来。她就知道郁清梧会从太仆寺经宣令门进宫。
果然就碰见了。但显然,不只是她一个人熟悉他的性子。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邬庆川。她一直知道,元狩五十七年,郁清梧的头颅将被他一刀斩下,身首异处。
但如今看来,在砍下郁清梧的头颅之前,他还曾经将郁清梧这三个字,踩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践踏,还戳着他的脊梁骨,势必要将自己曾经亲手养育出来的梧形鹤骨戳出千疮百孔来。
她嗤然一声,“阁老究竟是骂他挑唆其他人去寻死,还是骂他挑唆其他人来对付你?”
先有了博远侯,再有齐王妻弟,齐王失力,邬庆川自然压力就大了。
邬庆川便拧眉,不愿意跟一个小妇人计较。但兰山君说的话却越发难听,“况且,将来只要阁老不动杀心,他便也能活得长久了。”
邬庆川便看向郁清梧,“你就是你亲自选的佳妇?我看与你一般,都是不尊长辈的倔骨头。”
郁清梧却听闻此话变了眼神,一股怒意涌在心头,手指头慢慢的攥起来,一字一句问道:“何为长辈?”
“是弃车而行的人吗?”
邬庆川一时之间被说得哑然。他这一生,唯独此事在郁清梧跟前直不起腰杆。
但他今日在这里堵住郁清梧,却实是好心。他沉沉道:“苏怀仁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他如此做,陛下也不会让他活。你再去宫里,不过是多增一具尸体。”
无论如何,他不愿意看见郁清梧这般快的死去。
兰山君却知晓郁清梧不是去送死的。他是去救人的。
她喊道:“郁清梧。”
郁清梧走到她的身边。
兰山君:“方才小郡主跟着我出宫,正要送回,你陪着我送她回东宫吧。”
郁清梧:“好。”
他确实是要去东宫。
两人齐齐往回走,兰山君抬头看他一眼,而后轻声宽慰道:“你不用自责。”
郁清梧闷声:“很容易看出来吗?”
兰山君点头,“是。”
她道:“苏老大人为官几十载,无论是经历的风浪还是为官的品行,都比你要早几十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由心而去,自有思量,并不需要你负责。”
她上辈子不曾听闻过苏老大人首告齐王妻弟,但马瘟一事,确实是发生过的。
若苏老大人心里有这个念头,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做?是最后放弃了,还是被阻碍了?
她道:“无论如何,我相信,他这般做了,心里是没有遗憾的。”
郁清梧苦笑,“事情已经这样,我只能尽力去救。”
他深吸一口气,“山君,皇太孙在东宫里吗?”
兰山君点头,“在。我出来之前,太孙妃将小郡主给了我。”
郁清梧诧异,“太孙妃……在这之前,可曾跟太孙说过?”
兰山君:“没有。将小郡主给我带出来,是太孙妃自己决定的。”
仅此一事,兰山君便更加确定太孙妃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她这是在告诉他们,可去东宫。
郁清梧心里松缓了一瞬。等进宫见皇太孙的时候,他先向太孙妃行了一礼。
太孙妃笑着道:“你快进去吧,太孙正气得吃不下饭。”
郁清梧抬腿进去了。
兰山君陪着太孙妃在廊下说话。她自然也是要道谢的,太孙妃却摆摆手,只看向天上。
烈日刺得人眼睛都疼。太孙妃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般喜欢看天。舅祖父便笑着道:“元娘,天上有什么啊?”
太孙妃小时候就爱吃,太孙碗里的一半饭都是她吃的。那时候吃了还是能长胖的,小胖丫头苦恼得很:“阿虎没有翅膀,飞不起来,我就想变成凤凰驼着他飞……可是舅祖父,我的翅膀会不会也很胖啊?那多难看。”
舅祖父哈哈大笑,扛起她在肩头,“我家元娘还担心翅膀胖啊。”
太孙妃:“我也不是单单只担心这一点!舅祖父,我担心得很多呢。”
若是变成了凤凰,该怎么在天上飞,碰见了其他的鸟,会不会听懂它们的话,她说的话是人话还是鸟话——她烦心得很。
舅祖父便道:“元娘哟,你一个人,干嘛去了解一只鸟。”
太孙妃喃喃道:“但凤凰不是鸟。”
兰山君没听清,“嗯?”
太孙妃:“山君,你听说过凤仪天下四个字吗?”
兰山君点头,“自然是听闻过的。”
太孙妃笑起来,“我小时候,学的就是这四个字。”
她是跟阿虎一块读的书。
她道:“所以,你不必谢我。”
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叹气道:“但你们不要怪太孙不帮忙。”
她道:“他艰难得很,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只要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重复老路了。”
——
书房里,太孙坐在棋盘前,温和道:“既然来了,便坐下来对弈一局吧?”
郁清梧却发现棋盘上已经下满了棋子,黑白交错,却是死局。
郁清梧坐下,看着棋盘低声问:“殿下,还能救吗?”
皇太孙摇摇头,“你来晚了,已经无救了。”
他道:“苏老大人撞柱而亡了。”
郁清梧伸过去取棋子的手便僵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落下去,夹取了一颗白子捏在手里,“是吗?”
皇太孙:“是。”
他道:“人死了,一身清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