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停了一辆马车,青色小侍微弯身,将马车帘子掀开。
先探出来的,是一修长的手,仅远远一望,便觉得如玉一般。
一袭墨色大氅,手执一柄水墨渲染的油纸伞,周身气度矜贵。
男人容貌出色,眉目远山,最吸引人注意的,便是那一双深邃的眸子。
与这双眸子对视的时候,我突然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他这双眸子,像极了我昏迷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
这个想法蹦出,我下意识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众人见到他来,终于停下争执。
全都恭恭敬敬行礼:“见过摄政王。”
他手执墨伞未曾放下,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起来。
其实我之前与这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
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摄政王容景珩。
明明晴日当空,他却要撑一把墨伞,奇怪得很。
容景珩目光随意扫了一圈,最终落到张幼薇身上,很轻很淡的一瞥,很快收回目光。
“伤如何了?”
张幼薇微微行礼:“多谢王爷关爱,如今已经好了不少。”
我有些奇怪,听二人的语气,似乎还挺熟悉,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幼薇提起过他。
沈翊这才开口:“王爷怎么突然过来了”
容景珩没有开口,他身边的青衣小侍替他回答:“王爷路过这儿听到吵闹,顺便来瞧瞧。”
容景珩声音这才带着几分冷冽寒意传来:“这是怎么了?”
沈翊像是生怕幼薇说出什么话来,抢话道:“王爷,我们二人说起幼时之事,碰巧感慨罢了。”
京州之人都清楚,我们三人之间关系一向极好。
容景珩听到这话,唇角勾起两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似是带着无尽寒意。
“本王顺便来瞧瞧,你碰巧感慨,当真是巧妙得很。”
我听着二人说话,总觉得容景珩对沈翊有些莫名敌意,只是细细追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心中带着疑惑,主动靠近了些,打量着容景珩。
如果他当真是杀我的凶手,又为何要主动出现在这张家,卷入这些事端之中。
沈翊听到他说这话之后不敢接话。
他是太子的人,可是容景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太子的势力厉害不少。
太子一直想要拉拢摄政王,只可惜摄政王只衷心于陛下,从不与他们为伍。
若是得罪了他的话,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容景珩身上,似乎是要将他看出个窟窿来。
他突然将伞收起来,身旁之人接过。
收伞恍惚之间,我与他目光隔空对视上。
我忍不住重新后退了两步,刚刚这极淡的一瞥,却让我整个人都有些毛骨悚然。
心中生出一股荒唐的想法,莫非他能瞧见我——
只是他很快将目光移开,轻轻抬起手,随意接到落下来的一片杏花,拿在手中细细把玩一番。
看到这模样,我心里面悬着的那口气这才松了下来。
他看不见我的,是我多虑了——
容景珩视线落到了张幼薇身上:“果真是在叙旧?”
张幼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也终究没有开口。
弯腰行礼:“王爷,我们确实是在叙旧。”
我明白,不管怎么样,她兄长是在替太子殿下做事,即便将有些事情告诉容景珩,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把柄罢了。
容景珩听到这话,视线斜斜扫过,终于是落在了沈翊身上。
嘴角微微上挑些弧度,声音清冷:“还没来得及恭贺沈大人和宋小姐新婚。”
“阿遮,待会儿去库房那挑几件东西,送到沈府上去,就当是本王给的贺礼。”
沈翊几乎是不敢抬头,本就心虚的紧:“多谢王爷。”
柳清清胆子倒是大的很,一点儿都不怕。
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容景珩。
容景珩抬起眼来,朝她笑了一下。
柳清清神情中闪过几分激动,似乎是想上前。
她这举动我有些没看懂。
正在这时候,容景珩声音再次轻飘飘传来,似是带着笑意:“沈翊,你身边的人不懂规矩。”
“不如将眼睛挖了去。”
容景珩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
沈翊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柳清清,急忙挡在人面前。
“王爷,清清不懂规矩,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柳清清这才反应过来,容景珩刚刚说的人就是自己。
似乎是有些没想到,一双眼睛瞬间红了下来,跪下:“民女知错。”
只是并非人人都是沈翊,容景珩没有再瞧她半眼,“知错就好。”
“沈翊,宋大人将爱女交给你。可千万莫要寒了宋家人的心。”
容景珩与我一直没有交集,这话倒是有几分向着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
沈翊额间已经透出些细密的汗来:“多谢王爷教诲,臣谨记在心。”
容景珩听到这话之后,没有回话,手中那片杏花已经被他捻成汁水,身旁的侍卫急忙递上一方素帕。
轻轻擦手,素白的帕子上面抹上了一捻红。
“罢了,既是你们在说幼时之事,本王也不便多叨扰。”
说完这话又重新执起他的墨伞,也不顾周围人的神情,朝马车上走去。
柳清清见他上了马车以后再猛的松了一口气。
我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容景珩实在太让人琢磨不透。
说话之间言笑晏晏,看着就似乎极好相处,可却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沈翊一把扶住柳清清:“清清,你没事吧?”
柳清清摇了摇头,轻咬红唇,一副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