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九州,云台山福地。
云岭层峦叠嶂。
仙尊司辰坐在寒潭边,朝着寒潭道:“摇光本也不希望你替她报仇。比起报仇,她更希望你能将云台山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寒潭边静得出奇,他就这样静静坐着,良久,才道:“摇光已经陨灭,若你亦为了替她报仇而陨灭,那我如何对得起她的托付?”
整个云岭,似是只有他一人在自痴自话。
他坐了半个时辰,又道:“若你真的要替她报仇,那好。那我便去取追魂弩,替你找回内丹,再替你手刃凶手!”
说罢,他起身便要走。水中却忽然传来一清冷的女声,“我未说要报仇。你说的对,替姐姐守好云台山才是重要的。只是我现在这副形容枯槁的样子,实在不愿见你。你再给我些时间罢。”
司辰在此处坐了三个月,这是第一次听见寒潭中的女子讲话。
他深深望向冒着森森白汽的寒潭,喜悦道:“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好,只要你不去报仇,不伤害自己,我这便走。等你想见我的时候,记得来罗浮山找我。”
说罢,他便御风而去。
*
寒潭内,一朵莲花探出头来。见司辰确是走了,便化形成一纤弱袅娜的女子,顺着石阶走了出来。
她虽是从水中走出来的,身上的白衣却一点水渍也没有沾到,一捧及腰的乌黑长发,亦是干净柔顺的。
只是她那张脸,原本虽是绝美的,如今却像是白纸一般,惨白得吓人。
走出寒潭后,她转身结了一个莲花印,往水面一打,一支白色莲花便应运而生,缓缓沉到了水底。
以此莲花作为她的替身,再加上她的莲花印,足以以假乱真,让司辰暂时相信她还在寒潭里。可待她取出照影剑,她下山的秘密便再也藏不住了。
她叫柳滢,是云台山琉云上神的妹妹。
七十年前,琉云上神陨灭,她亦被人剖了内丹。若不是她在被打得魂飞魄散之前,将自己的一丝游魂寄于寒潭的莲花之上。怕是如今也不可能再醒来,还练成了净心术法。
仙尊司辰,则是琉云上神的倾慕者。
他得知琉云陨灭后,找上云台山,救了仅有一丝游魂的柳滢。
这七十年来,他剜心头血、送灵丹妙药,终是将柳滢救活了。
琉云是中九州唯一成神的,修为虽不能跟最优秀的仙、或者是妖魔相比。可她受九州生灵供养,会受伤、会沉睡、但绝不会突然陨灭。
何况她陨灭后,柳滢就被剖丹。陨灭之事,定是有人筹谋的。
是以柳滢醒来后,只有一个念头:查清姐姐离世的真相,为姐姐和自己报仇。
柳滢想为姐姐报仇,却并不想牵扯如明月般皎洁的司辰仙尊。
他谦逊善良,注定是要成神的。而她,一旦选择为姐姐和自己报仇,便是犯了大忌。莫说成神,稍有不慎,还会被反噬成魔。
是以,刚才她骗了他。
柳摇光是她的姐姐,报仇本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简单打理后,她便御风到了云台山与会稽山交界的云龙镇附近。
云龙镇是云台山与会稽山的交界,是云台山辖区最偏远的一个小镇。小镇曾常年妖祟横行。
后柳滢到此除祟,几度除祟而云龙镇祟不止。于是她将自己的照影剑放在琉隐神庙中,这才驱逐了云龙镇的妖祟。
能让姐姐陨灭,取她内丹的,必定是个厉害角色。
此行,她要先到云龙镇取照影剑,再去青丘借来追魂弩,找回自己的内丹,报仇才有希望。
云龙镇上人也不多。约摸四五十户。
她这一路走来,所见之道路均被荒草淹没。人、妖、精灵居住的屋子、洞穴,也都结满蛛网,长满杂草。供着云台山两位神祇的神庙,也大多被拆或者是荒废。
索性云龙镇还有她的照影剑守护。否则,镇上的人怕是早都搬走了。
一条够两辆马车并排行驶的马路从南到北,南端的田野延伸到远处的山脚。
业已入夏,田里的禾苗绿油油的,迎风舞动。
北端便是放了照影剑的神庙。
此处神庙一如当年般洁净,古木郁郁葱葱。
只是盛夏暑热难消,蝉鸣甚是聒噪。
柳滢进了神殿,便见到姐姐的神像高高立在大殿中央。而她的神像,则稍小一些,立在姐姐身旁。
九州之中,只有成神者的庙宇能够将香火化为修为。她的姐姐柳摇光,被世人称为琉隐上神,是中九州唯一的神。也是唯一一个能将香火转换为神力的。
而她的雕像会立在姐姐身边,则是因为云龙镇之人感念她除祟之功。不过也只能是个美好的寄托,并不能对她的修为有任何帮助。
她的神像左手捏诀结守护印,右手拿着照影剑。
宝剑认主,此剑拿了,她涅槃的事情,很快便会传遍九州。可她别无选择。
她手结莲花印,双手一拉,一朵净心莲便出现在两手之间。
她将净心莲缓缓推向照影剑,欲以净心莲换剑,让净心莲守护云龙镇。
照影剑随即剧烈摇晃起来。
正当照影剑要飞出神像的手心时,神庙外却传来了男子幽怨的声音:“大师兄,都已经第七天了,我们还要再等么?”
“自是要等的,否则我们怎么回去与师父、师叔交代?”另一冷而严肃的声音传来。
有人朝着神庙走来了。
柳滢迅速收了净心莲,躲进自己的雕像里。不一会儿,便见四个少年并排走了进来。
从左至右,最左那人身着紫衣,左手搭在顶着两片厚厚八字刘海的高瘦男子身上,流里流气道:“这云龙镇平安得很,人家根本没有投入仙门的需求。雪辛仙尊也是,为何偏给我们无奇山分配这样的地方。害得我们连续三界没有找到一个学员。”
厚刘海旁边的是跟他差不多高的冷面男子,留着两绺龙须刘海,五官周正。
“三师弟,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