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不相信这上面的话,可假如这真的是「书」的书页?
这是能将文字变为现实的纸张,只要写下了,就代表着一种真理:
「书」希望莫时鱼幸福。
哪怕文字可能叙诡,但有一点是确定得出来的。
那个被莫时鱼视作工具的「书」,其实拥有类人的自我意识。
这似乎能解释,莫时鱼之前那种违和感了。
他的穿越背后阴谋重重,但幕后人似乎并不是以看他痛苦为乐的家伙。
但未来的莫时鱼,很可能因为在「书」上写下了回家的话而翻车了,变成白兰口中那个“被圈养到坏掉的妈妈”。
「书」的目的是阻止他回家。这也许是出于好意。
哪怕它的手段扭曲、残忍而畸形。
这就是「书」畸变的地方?
***
祭司走了进来,他用一块白棱盖住了左眼,在脑后系了结,只露出了一只清冷的眼睛,墨绿色的长发倾泻而下,他半跪在莫时鱼面前,仰头看他。
“您该吃一点,您的体力被消耗了太多。”
莫时鱼撇头看他。
窗外的路灯光映在了他灰色的瞳仁里,闪着细碎的、冰冷的光。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莫时鱼的声音很轻,好像带上了一丝碎玻璃似的怨气。
“你知道一些什么吧?关于「书」。”
“我只能说,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祭司抬起纤长的手指,盖住了墨绿色的右眼,他温顺的仰着头,“只有您,才能成为母亲。“
“我们是被「书」创造出来,永远不会背叛您的孩子。”
他的声音是完全的温顺、臣服。
这个在横滨地下畸变的种族进化出了群体思维,让他们在保留人类的记忆和智慧的同时,思维彻底异化成了异族。
这个种族是极端的母系社会,只会异化出一只虫母。
对母亲的渴求和依恋,是刻在群体思维里的。
莫时鱼的周围向来不缺狂热的眼神,但在疯狂的同时、又绝对服从,且毫无攻击性、只有保护欲的——这样的眼神非常、非常少见。
莫时鱼不得不承认,大部分爱上他的人,比起保护他,更想折断他的四肢,把他关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这个种群,以一种他最恐惧的生物为原型,却像为他而生的,一把趁手的刀。
“所以,你知道。”莫时鱼低声说,“你知道,你们种族是为我而生,你们的人生是因为我而毁的。”
祭司专注的轻声说,“是的,我们知道,我们一直在等待您。”
“……”莫时鱼觉得愤怒像打火花一样冲击大脑,他抓着纸的力道大到指甲盖隐隐发白。
「书」肆意改变了他的命运,又肆意改变了眼前这些人的命运。为了保护他?
这就是ta的风格?
莫时鱼觉得——这一切都实在是太恶心了。
他盯着祭司,“你们曾经是人类,有着自己的生活。哪怕是现在,你也可以回去过你该过的日子,你还保留着完整的记忆,不是吗?你能接受为一个陌生人变成怪物——这样的命运?”
祭司毫不犹豫的说,“为您牺牲是我们的荣幸。”
莫时鱼气的抓狂。
“大人,喝酸梅汤吗?”又一只虫子捧着一碗血肉模糊的碗凑过来问。
“不喝。”莫时鱼怒道,“滚!”
“那我们去抓新鲜人类给您吃……”
“不吃,不吃!”
虫子们焦虑的看着娇气任性、不吃不喝的虫母,有几只虫子甚至急的开始啃手手。
莫时鱼慢慢冷静下来,说,“如果我说滚远点,你们会听话吗?”
所有的虫子都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可……我们要保护您。”有虫子说。
莫时鱼说,“有传送能力的祭司在就足够了。至于你们,收起你们的翅膀,回自己的家,做你们该做的事,吃普通的食物,也不要想着抓人类繁衍后代。”
“您要遗弃我们?“虫子们彷徨的道,”您是喜欢独生子的虫母吗?“
莫时鱼呆愣半晌:“……“什么乱七八糟的!
莫时鱼停顿了很久,才道,“等我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叫你们的,行了吧。”
***
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虫子们保证不杀生,把他们一只只赶走,莫时鱼疲惫的一步步走回到了旅馆。
祭司斯米诺跟在他身边。
他仅剩一只墨绿色的、犹如森林深潭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莫时鱼关上门,脱去外袍,露出了里面没剩几块布料的衣服。
虫母的身体线条柔韧修长,灰发披散,肌肤苍白,闪着湿润的光泽。
“你要继续看下去吗?”莫时鱼在剥去上衣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斯米诺愣了几秒,连忙用翅膀遮住自己的眼睛,“对不起。”
“不,该道歉的是我。”莫时鱼把张牙舞爪的娃娃放在沙发上,说,“我不该为了发泄,就挖了你的眼睛。”
“您完全没有必要道歉,而且,这种伤很快就能痊愈的。”斯米诺说,“您应该明白的,您现在也可以。”
莫时鱼说,“有痊愈的能力,不代表我能随意伤害你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们,就觉得我可以完全支配你们的一切,哪怕你们的命。”莫时鱼捂着眼睛,“我的精神状态堪忧,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
祭司张了张嘴。
您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天性。他想说,却没能开口。
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虫母。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并不一样,但是……
清冷的虫族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收缩成了一根针,一种无比陌生也无比复杂的情绪在身体里不断蔓延开来。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一直被虫母抱在怀里的娃娃。
那么温暖的、怜爱的怀抱,好像在抱一个珍宝。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