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早早起床,洗漱过后,到餐厅把陈孚昨晚带回来的蛋糕拿出冰箱放在餐桌上回温。
一块三角形奶油蛋糕,搁着一颗鲜亮的草莓,勾人谗涎。
她静静端详一阵,拿手机拍下好几个角度的照片,一张张检查过,这才放下手机往厨房去。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决定自己动手给两个人做一顿早餐——家都是从一起吃早餐开始的。
大米淘洗干净,和昨晚提前泡软的红豆一起,加水上锅,大火烧开,小火慢熬。
鸡蛋两个,玉米两根,清水煮熟。
莫桂英给她带的下粥咸菜切一小碟。
火龙果一片一片修成爱心形状,摆成彩虹拱门,苹果片雕刻出“生日快乐”四个字,摆放在拱门上。
做好这一切,陈孚订购的鲜花刚好送达,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今天送来的是一捧茱丽叶玫瑰。剔透的淡粉花瓣包裹层层叠叠的鹅黄芯蕊,像温柔守护着浪漫,连带着这个冬日早晨都变得清新缥缈。
宋舟把玫瑰插好摆上餐桌,把蛋糕摆在自己的位置,把“生日快乐”水果摆在陈孚的位置,咔咔又拍下几张照片。
她要攒着连同红本本一起发朋友圈。
陈孚这时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过来对她说:“等下王滨……”
看见桌上的水果盘,他的话语顿住,低头在宋舟的脸颊上亲一口,伸手要去拿苹果片吃,宋舟连忙拍他的手,推他,“你好臭哇,先去洗澡。”
陈孚抬起胳膊闻闻自己身上的衣服,皱眉笑笑,转身往浴室走,叮嘱道:“书桌上有份文件,等下王滨来了你拿给他。”
“好。”
宋舟进厨房盛两碗红豆米粥放好,又把鸡蛋和玉米装盘,刚忙完,门铃响了,王滨来拿文件。
宋舟请他进屋,到书房直接拿了书桌上一份文件给他,王滨接过翻看一眼,正要转身,又回头,“宋小姐,不是这份。”
“是吗,文件名是什么,我再去找找。”
“是一份合同,上周签完陈总顺手带回家来了,一会杨总要出国去谈一个关联项目,她想带一份原件过去。”
宋舟听了不带停留地往书房走,“你别急,我再找找。”
书房现在是两个人在共用,但宋舟基本只是占用半张书桌复习考研,陈孚的工作资料她从不乱看,更不会乱翻。
她找了找桌面摆放的几份文件,没有王滨说的合同,想了想,到浴室去敲门,陈孚关掉淋浴水阀,听她说完情况,恍然道:“在书房保险柜里,密码跟卧室那个首尾对调,你直接拿给他吧,顺便把我户口本也拿出来,一会我们去领证要用。”
家里有两个保险柜,卧室里那个主要用来存放珠宝、首饰、手表等贵重物品,陈孚老早就交给宋舟在管,书房那个他自己用来存放重要文件资料,宋舟不曾开过。
宋舟默诵密码,打开保险柜,柜子里不出所料都是些文件资料,层叠摆放,她从上往下找,很快就找到王滨要的合同。
抽出来,翻看一遍,确定只拿了一份合同,没有多页也没有少页,她虚掩上保险柜门,回到客厅把文件交给王滨。
送走王滨,宋舟回到书房保险柜前,在证件盒里找到陈孚的户口本,顺手想把刚才被她翻乱的文件整理一下,才拿开最上面一份文件,她的身体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僵死在原地。
几乎同一时刻,书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陈孚光着上身顶着一头滴水的湿发冲了进来,看见宋舟的那一瞬,他知道自己已然迟了。
呆滞许久,宋舟缓缓放下手里的户口本,抽出那份赡养协议,她没有去看内容,而是先翻到最后签字页。
陈孚的手写签名和红色签名章从光滑洁白的A4纸面抽离出来,黑色的潦草字迹放大膨胀如蛛网,篼头朝她网来,而鲜红如血的签名章则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符咒,毫不留情朝她眉心飞来,要将她定住,封咒,永世不得翻身。
陈孚挪步上前,躬下身体,“宋舟……”
宋舟闭了闭眼,身体不稳,微微晃了一晃,陈孚伸手扶她,她连忙睁开眼睛,身体微侧,躲开他的手。
视线重新聚焦在手里的文件上,这一次,宋舟冷静地把整份协议从头读到尾,一字不漏,连同落款日期。
她很艰难地消化着白纸上所有黑字,空气和时间似乎同时停止了流动,许久后,惨白的嘴唇翕动出声,“这是什么?”
陈孚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脸,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是什么?”宋舟又重复一遍,声音微弱,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陈孚抬手捉住她的手肘,眸光快速扫过她手里的纸张,依然回到她脸上,她的脸色比纸张还白,唇色淡得像被大雨冲刷过,只剩一抹浅痕。
“宋舟,这是我……”他另一条手臂弯着环过她后背,试图将她纳入自己的力量范围,“替你签的赡养协议。”
宋舟朝侧后方退开两步,手肘抖落陈孚的手,身体退出陈孚的包围。
“你凭什么……”强烈的酸涩像一股刺激性气体,直冲前额和鼻眼,眼前瞬间模糊一片,喉咙似被什么掐住,她无法说完整句话。
女人的双眸迅速漫上一层水雾,红血丝张布开来,像密密麻麻裂开的伤口,陈孚看得心惊,连解释的话语都说不出,只是张开双手想要触碰她。
“……你说啊,你凭什么?”宋舟拍开他的手,眼泪滚下来,声音像是从心口撕裂而出。
陈孚心脏一阵抽痛,眼眶泛起酸胀,他依然张开双手,只是跟宋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向来坦诚,这份协议签了就是签了,不让宋舟知道是担心她反对他出钱,更担心她要给他还钱,既然现在她知道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遮掩。
他认真解释:“我们马上就要领证成为夫妻,夫妻一体,你的义务也就是我的义务,这份协议只是提前履行我们对他的赡养义务,在法律上把跟他的关系撇清楚,对我们每个人都好。”
宋舟抽泣一声,她晃一晃手中的A4纸,想说什么,然而眼泪滚滚不绝,还未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终于站立不住,手臂横在眼前,蹲下去,伤心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