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12月寒风刺骨,滴水成冰。
一出医院大门宋舟就差点被风刮跑,她裹紧从新疆带来的那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挨着背风的墙壁站了一会,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
体内忽然涌出一股热流,她愣怔两秒,决定先去药店。
吞下一颗紧急避孕药后,她在药店附近找到一家早餐店,哆哆嗦嗦喝下半碗热豆浆,身体暖和过来,不再发抖。
从早餐店出来,头顶的天空仍然笼罩在阴沉昏暗里。
点开纪清发来的地址,宋舟找到地铁站,开始漫长的地铁征途。
来北京后,不论去哪都是车接车送,或者自己开车,宋舟几乎没有坐过地铁。
自然也没怎么感受过北京这般寒冷的风。
从地铁站出来,一片白光从灰蒙蒙的云际迸出,闪得人睁不开眼。
宋舟靠在路灯柱上,闭眼等了好一会,才从心慌气短中缓过来。
大概因为她额头上的肿块,来去匆匆的上班族中也有人停下,好心问她:“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她眨眨眼勉强露出一个笑,“我没事,谢谢。”
又站了一会,宋舟迈步跟着导航朝纪清家走去。
昨天她想了很久,把手机里的联系人筛选过一遍又一遍,最终选择了联系纪清。
纪清或许会嘲笑她当初恋爱脑不听劝,但一定不会不帮她。
事实正是如此,消息发过去没一会,纪清就直接发了个地址给她。
门铃按了一遍又一遍,就在宋舟几近绝望打算离开的时候,纪清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出现了。
看清她的瞬间,纪清本来迷离的双眼立即瞪圆了,“家暴?陈孚居然敢家暴?!”
宋舟尴尬地扯下头发试图遮住额头上那个“寿星包”,“没有,这个是意外。”
纪清拉她进屋,给她倒一杯热水,义愤填膺地问:“说吧,他到底怎么欺负你了,你不要怕,我一定帮你。”
宋舟紧紧握着那杯热水,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她忽然止不住泪意,纪清连忙拿走她手中的杯子将她抱住,“哭吧哭吧,想哭就哭。”
几日来极力掩饰的情绪和压抑的泪水终于崩溃决堤,宋舟不管不顾地抓紧纪清的衣服,放声大哭。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宋舟终于止住哭,难为情地看着纪清身上那件被哭湿一大片的毛衣。
纪清抻了抻衣服,把纸巾盒递给她,“没事。”
一场痛哭带走伤心委屈也带走浑身精力,疲惫和虚无席卷而来,宋舟陷入一种无力的呆滞,她再难说出一句话来。
纪清看她满面泪痕发丝凌乱,一副被抽走了灵魂的憔悴模样,忍不住骂道:“陈孚可真不是个东西,好好一个小美人被他折磨成这样!”
宋舟目中茫然,下意识摇头否认,“他没有……”
“没有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这样不是因为他!”
宋舟垂下眼睫,呆愣不语。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纪清缓和了些语气,但到底压不住火气,歘歘地往外扯纸巾。
宋舟浑似未闻。
“他出轨了?”
“你出轨了?”
……
宋舟从来不喜欢把家里的事情往外说,但纪清在她无处可去时毫不犹豫的接纳让她感动。
于是她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但没有给纪清追问的机会,“我能在你这里借住几天吗?”
“……可以。”纪清显然没想到事情缘由竟然是这样,好半天,她在震惊中补充一句,“一个月都可以。”
宋舟勉强露出一个笑来,“谢谢。我有点累,想洗个澡先睡一觉。”
“可以。”
宋舟洗了个热水澡,给卢希打电话报平安,然后手机关机,蒙上被子就睡了过去。
*
陈孚这一觉睡到了近十点,还是被手机不停震动给震醒的。
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没能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
然而当目光扫过旁边空荡荡的病床时,他几乎弹跳而起。
宋舟走了。
子弹穿心而过的失重感再次突袭而来,大概有一分钟之久,他一动也无法动,冷汗如暴雨淋遍全身,痛感伴随彻骨的寒意激起全身汗毛,他倒在床上,许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翻身下床,一眼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戒指,再次退坐回床上。
他不能理解,无法接受,明明已经答应他不会走,为什么还是不告而别。
陈孚找出手机,拨打宋舟的电话,提示关机。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把他知道的宋舟在北京认识的人电话都打了一遍。
没有人知道宋舟去了哪里。
他给卢希打电话,卢希拒接,再打,打到第三个的时候卢希终于接了。
卢希率先开腔,“你不用找我,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陈孚笃定道:“这么说你肯定知道她在哪。”
“……”卢希无语,“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陈孚质问:“你就不担心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吗?”
卢希生气道:“她躲着你就是还想好好活着,她要真想死她干嘛还躲你,直接就死给你看了。”
电话两头陷入沉默,陈孚轻叹口气,正要挂电话,卢希似乎忽然心有不忍,开口道:“你给她点时间,也给她点空间,她需要透口气缓缓,你别逼太紧了,真会把她逼死的。”
“你告诉我她在哪,我不去找她。”
“……”卢希简直要抓狂,“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她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钱也没有,你知道北京现在零下几度吗?”
“……你放心,她没那么蠢,她也不是只能靠你。”
拳头狠狠砸在前座椅背上,杨叔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发泄过后,陈孚重新点开手机,把宋舟转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