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忙的人们无暇顾及节日,除夕夜的机场依然人行匆匆。
车排队开出机场的时候,电台广播传来零点倒计时的口号,宋舟趁着车行缓慢侧眸打量了一眼副驾座上的陈孚。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座椅被他调到最靠后依然容不下一双大长腿,他只好双脚靠拢膝盖往两侧稍微打开,形似一只大螃蟹。
等有钱了一定换一台超大空间的SUV,宋舟心里盘算着,忍不住又朝身边看了一眼。
“我脸上有路?”
陈孚的声音与电台里的新年欢呼一同响起,视野远处的烟花仿佛炸开在宋舟的耳畔,她心脏猛地一缩,双手下意识紧抓,方向盘因之微偏,车头轻飘了一下,立刻又被拽回原位,车上两个人的身体摆了一摆。
不等陈孚开口,宋舟先声道歉:“抱歉。”
太久太久不曾见面,也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待过,宋舟的脊背像是被人一节一节点中,僵硬,酥麻,几乎无法动弹。
陈孚懒懒收回目光,虚望着远方无声炸开又无声落下的烟花,一直到烟花落尽,他拿出手机扫一眼,没有消息。
点开孙若樱的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她说分手他说好的那一刻。
12个小时前,他还以为他们这次可以一起迎接新年,然后给她过生日,向她求婚,谁能想到,一条信息就结束了近五年的恋情。
他陈孚竟然会有被甩的一天。
手机的持续震动将陈孚的思绪牵回来,身旁的女孩身体坐得笔直,双手紧握方向盘,双目瞪得圆圆的直视前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好像前面路上尽是洪水猛兽。
他不禁在心里嗤一声,提醒道:“你电话。”
宋舟一紧张,车又飘了一下,这回她连眼皮都不敢动,僵硬着身体,小声问:“你可以帮我接一下吗?”
她手机里的歌单有一半是上学时从陈孚的社交平台偷来的,为了不暴露,她特意关掉车载蓝牙,调成了电台模式。
陈孚拿起手机,来电显示“安新彦”,刚准备点接通,电话自动挂断了。
男朋友?陈孚浅浅勾了勾一侧嘴角。
“安新彦,打了三个过来,要回过去吗?”
“帮我回一个,谢谢。”
陈孚犹豫了一瞬,手指点下去,电话一拨出去就接通了。
“舟舟,你还在机场吗?”
“没,出来了。”
“接到他们了?”
“嗯,只来了一位,女士不过来了。”
安新彦停顿两秒,似乎想到了什么,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我跟小刘哥说一下,让他去酒店接你。”
陈孚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不用,这么晚小刘哥肯定睡了,我没事。你快睡觉吧,我要专心开车了。”
“……好,手机保持畅通,到酒店了给我打电话。”
“嗯,拜拜。”
陈孚伸手去挂电话,安新彦突然喊了一声:“等下。”
手指停住,等了两秒,只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柔和:“舟舟,新年快乐!明年……”
电话被挂断了,陈孚把手机一丢,恢复刚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毫无诚意地道歉:“手快,不小心挂断了,要再打回去吗?”
宋舟轻轻一笑,“没事,不用再回了,谢谢!”
说完她飞速朝他看一眼,温柔笑道:“新年快乐。”
车内微光下她的脸色不甚清晰,但陈孚很清楚,她肯定又脸红了。
心情再次莫名其妙变好,他愉快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眼角余光瞥见她的手机,他想起刚才安新彦的话,有些不爽:“你男朋友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啊?”
男朋友三个字让宋舟脑袋一懵,她下意识想转头去看他,方向盘握得太紧,一点轻微移动就能带偏,高速行驶的车头再次轻偏,左后侧正准备超车的小车一声长鸣,同时闪了两下远光灯。
陈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稳住方向盘。
“不会开就靠边停车,我来。”他的面色十分严峻。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宋舟立刻恢复如临深渊的谨慎,深深吸气再吐气,目不斜视,“我在新疆三年驾龄零事故,你可以相信我的驾驶技术。”
陈孚淡淡瞥她一眼,收手靠回椅背不再言语。
车厢内安静下来,喜庆音乐源源不断从电台流出,逐渐烘托出车内气氛的沉重。
宋舟不敢再去看陈孚,这一晚上她的一颗心就像被调皮孩子攥在手心的气球,时不时突然被拽紧挤压拉扯,好几次都感觉要爆炸。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空调温度高得有点离谱,她的耳根烫得发痛,脸颊烧得慌,贴身衣服被汗浸湿黏着肌肤,刚才被陈孚抓住过的右手有明显的灼痛感,整个人如坠火焰山。
“那个,你觉得空调温度怎么样?”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宋舟试探着询问出声。
陈孚斜眸扫她一眼,见她一条长款羽绒服从头包到脚,整个人裹得跟条虫一样,开车开得如上战场,他心里好笑,面上毫无表情,嘴唇动了动,“有点热。”
“那能麻烦你帮忙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吗?”宋舟立刻抓住机会。
陈孚伸手把空调温度旋钮调低,空调出风的噪音顿时消下去,带走一部分燥热。
“谢谢。”宋舟目不斜视,朝前方露出一个如蒙大赦的笑。
陈孚嘴角轻勾,靠回椅背。
空调温度调低后,宋舟过热的脑子也开始降温,一回想,琢磨出陈孚刚才那句男朋友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个电话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们工作室的老板,我们是朋友,他说那句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陈孚眼睛闭着,鼻腔里轻轻“嗯”一声,“你的驾驶技术不足以支持你边开车边聊天,别说话了,我还不想死。”
宋舟只好闭嘴,安静开车。
下高速进城后,车速慢下来,宋舟趁着等红灯的机会偷偷看了陈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