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羌的两天陈孚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工作,除了去沙漠里参观古城遗址的时候会抢小刘哥的方向盘外,其余时间他都很安静,电话很多,聊天内容大部分都是工作相关。
宋舟知道他研究生还没毕业就开始在自家公司工作了,后来她有心查了下天锡集团,发现陈孚是里面最年轻的董事。
在学校的时候她曾听人叫过他“陈大少爷”,陈孚把那人怼了一顿,后来就没人再这么叫过他,但私下她听很多人说过陈孚家里有公司,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那个时候宋舟对于有钱还没有什么具体概念,她只知道学校里大部分人都比她有钱,她能跟他们一起上学,全靠国家助学贷款和自己打工。
陈孚打篮球比赛邀她去当啦啦队队员,她一开始不知道啦啦队要上场跳舞就答应了,毕竟她高中时参加过的啦啦队只需要穿着校服在场外用声音给参赛选手加油。
她没有钱买服装和化妆品,知道真相后只能反悔,惹得陈孚不解。
陈孚让她去看他打球,看他参加演讲比赛,看他参加辩论大赛,她大多都没有去,因为她要打工,偶尔去了也只是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看完又偷偷溜走。
她的寒暑假也全在打工中度过,家教、摆摊、服务员、推销员、短期厂工等,她都做过,而陈孚和她大多数同学的寒暑假都是在旅游、支教、义工、夏令营等社会活动中度过。
青春对他们来说是不一样的。
她从陈孚身上看到青春的无限可能,她自己却只有日复一日的三餐温饱。
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有的人一辈子也到不了罗马。
今时今日,她早已摆脱当日的穷困,但她和陈孚之间天堑般的距离依然存在。
她忽然庆幸陈孚那天没有让她把话说出来,毕竟说出来,往后清醒了,难堪的是她自己。
从若羌到和田中途一行人在且末又住了一晚。
陈孚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在车上看到街边的玉石交易市场,突然起了兴致,提出要去逛逛,宋舟提醒他不懂玉石不要随便买,他便又拿出那句“我有钱”怼她。
宋舟拿他没办法,让小刘哥找地方停车,她下车跟着陈孚去逛市场。
且末号称“玉都”,位于昆仑山脚下,自古盛产美玉,是新疆和田玉山料的主产地。春节是旅游淡季,行人不多,有些店还没开门,陈孚挑挑拣拣从市场这头逛到那头,到底什么也没买。
宋舟见他不大高兴,便安慰道:“等到了和田,我带你去挖玉,亲自挖。”
到了和田,宋舟果然带着他去了玉龙喀什河挖玉,陈孚望着一群新疆当地老乡在满地石头的河滩上吭哧吭哧翻挖玉石傻了眼,回头去瞪宋舟。
宋舟下半张脸缩进围巾里,拼命忍住笑,风吹着她的刘海飘啊飘,一双眼睛弯起来,躲避着他的目光,太阳照着她身后河滩的石头和水洼闪闪发光,陈孚有一丝恍惚,感觉好像春天来了。
他走过去,一把拽住宋舟胸前的围巾,扯着就走,“我现在要去买玉石,你必须陪我。”
河滩石头地本就站不稳,宋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围巾带着打了一个转,侧身直愣愣往河滩上扑去,膝盖和手掌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再次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又被拎了起来。
陈孚本以为宋舟被扯着围巾自然会跟着他走,没料到自己用力过猛把她扯摔跤,他回身去扶她的时候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将扑在地上的她整个拎起来。
“没事吧?”陈孚难得一脸歉意。
宋舟被围巾勒得差点翻白眼,陈孚伸手替她去解围巾,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又是一个踉跄,陈孚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扶她站稳。
“我是会吃了你吗?”
陈孚没好气道,看着她自己解围巾,忽地瞥见她右手掌接近手腕处一片鲜红,一把抓住她的手摊开来。
大概是身体落地的时候用手掌去撑地,掌腹被石头摩擦掉了一层皮,鲜血直往外渗。
宋舟这才再次感觉到疼,不止手掌,膝盖、手肘也都是火辣辣的疼,衣服裤子相应部位都被磨破了,漂亮的白色羽绒服上沾满泥土水渍。
安新彦听见声音这会刚好跑过来,一见宋舟鲜血淋漓的手,登时怒上心头,一把将宋舟的手从陈孚手里抢下来。
拳头已经捏紧了,顾及宋舟的伤,只狠狠瞪了陈孚一眼,扶着宋舟往回走。
陈孚铁青着脸看两人走远,抬脚将脚下的石头踢得老远,落在水洼里溅起几点水珠。转身见纪清手里拿着几个石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笑,他没理,回身抬脚跟上已经走远的两人。
纪清这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经过几天平静,她早已把自己在陈孚面前丢了面子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目睹刚才那一幕,她不能不追上去看笑话。
“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纪清很善良,她真诚关心自己这位半路捡来的嘴欠手欠脾气欠的同伴,她觉得可以取名为“三欠”男人。
陈孚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你是不是没追过女孩子?”
“你今年是不是刚上小学?”
“现在小学生也不这么追女孩子了吧?”
“……”
陈孚被她烦得不行,转身站住,终于动了气:“你眼瞎就去治!我谈没谈过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哪只眼睛见我想追宋舟了?你到底是什么毛病非得说我想追她?”
总算给他惹着了,纪清满意地笑了,拿两块石头在手里轻轻碰着,一本正经道:“确实,我哪只眼睛也没看见你想追宋舟。”
陈孚知道自己被套路了,一腔火气猛地噎住,不说话。
纪清又不轻不重地补一句:“但我也没说你想追宋舟啊。”
陈孚火气再次冒上来,纪清不怕死,继续火上浇油:“你把她欺负得这么惨,我要是她,下辈子也不会给你机会。”
陈孚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以为我稀罕!”
说完甩手走了。
纪清看他气鼓鼓得跟只被踩着尾巴的公鸡一样,心里十分舒畅,她就享受这种惹他不快的感觉,大概她自己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