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过后,陈孚飞回北京,收到了宋舟寄过去的钢笔,没过几天趁着宋舟还在休息又飞来乌鲁木齐,此后他基本保持一周至少往新疆飞一趟的频率,只多不少。
帕米尔高原杏花盛开的时节,宋舟见到了阔别三年多的母亲莫桂英,同行的有弟妹沈丹馨、侄儿球球和弟妹的好友舒萍。
莫桂英今年五十一岁,但过度操劳和疾病让她的姿容面貌看起来像六十一岁,眼尾的皱纹像暴雨冲刷而又经烈日曝晒的河滩,沟壑纵横。头发花白大半,像老家每个老太太一样在脑后盘了个发髻,愈加显得老态。
肩上两条深红色背带深深嵌入灰蓝色羽绒服里,一颗圆圆的小脑袋搁在她肩上好奇地打量宋舟。
莫桂英佝偻着腰,耸了一下肩膀,脸朝着背上的孙子哄道:“球球,快,叫姑姑。”
宋舟忍不住皱了下眉,伸手过去,“妈,你让他下来自己走。”
球球脸颊通红,眼里本就挂着泪珠,一听这话“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嘴里呜呜呜喊着“妈妈”。
莫桂英连忙颠着肩膀哄,“球球,球球,奶奶背着你呢。”
球球伸长了手要妈妈,哭得声音大了,机场出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往这边看,沈丹馨脸色有些挂不住,走过去解开背带把球球接过去抱在手里哄。
宋舟想说这么大的孩子了可以自己走,想了想什么都没说,接过莫桂英手里的行李往外走。
走出不过一会,她再回头看,球球又抱在了莫桂英手里,沈丹馨和好友舒萍低头捧着手机肩并肩有说有笑。
宋舟心里叹一口气,转头继续往前走。
到家晚上十点多,球球在莫桂英的怀里睡着了,宋舟让莫桂英先把孩子放沙发上睡。
她家里只有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装修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有人来做客的事情。
沈丹馨和舒萍把行李放在门口,进房间跟着莫桂英四处看了看,坐下喝了口水,对莫桂英道:“妈,你跟球球在姐这里住,我和萍萍去住酒店,萍萍定了酒店的。”
宋舟没说话,她本来是打算自己在客厅打地铺将就一晚,但沈丹馨自己提出去住酒店,她也不想拦着。
莫桂英倒是有些慌了神,“球球怎么办,晚上万一醒了他要找你。”
“没事。”沈丹馨看一眼沙发上的孩子,“他今天一天哭都哭累了,肯定不会醒的,实在醒了给我打视频……我再回来。”
沈丹馨和舒萍很快就起身,宋舟开车把她们送到酒店,临下车的时候,沈丹馨叫住宋舟,语气犹豫,似是有话要说。
宋舟等了一会,问:“你是不放心球球吗?那要不还是回去,你和妈带球球一起睡我房间……”
“不是。”沈丹馨转头看一眼拿好行李等在旁边的舒萍,抿了抿唇,回头对宋舟道:“我是想说,这几天能不能就让妈带球球留在你这里,你和妈也好几年没见了,正好可以……”
“那你们呢?”宋舟把着方向盘,冷静看着她。
“我和萍萍自己去喀什,不用你当向导,萍萍做了攻略的,你给直接把司机电话给我们就行。”
宋舟转头看向前方车灯照出来的绿植,黑沉沉一片,她又问:“球球呢?我妈一个人带得来吗?”
“可以的,球球最喜欢奶奶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嘛。”
“……回家我跟妈说一声吧,看她怎么说。”宋舟说着放下手刹准备启动车子,沈丹馨把住副驾车窗框,“她肯定没意见的,她来就是来看你的。”
宋舟点点头,把车窗玻璃升起来,发动车子走了。
车在地库停稳,熄火,耳边安静得只剩下电流般的耳鸣声。
宋舟拿出手机,看见陈孚几分钟前打来的视频电话,不自觉唇角就挂上了笑,回拨过去。
视频即刻接通,屏幕里出现陈孚湿漉漉的脸,他正在把剃须膏往下巴上抹。
陈孚把手机架在镜子旁的边柜上,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凝起眉头问:“你是在矿里挖煤吗?”
宋舟轻声笑了,把手机拿远一点,让他看清车内的环境,“我在车里,刚送人去酒店回来。”
“送谁?”
“我弟妹和她朋友。”
“你妈住家里?”
“嗯。”
“所以你躲在车里跟我打视频是怕被你妈看见?”
“……”宋舟压根没想到这茬,她只是刚好有时间给他回电话。
但陈孚说得似乎也没错,她没想让家里知道她和陈孚谈恋爱的事情。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上去就没时间跟你讲电话了,我妈话很多,会打扰我们。”
“打扰什么,视频又不能做什么。”
“……”
宋舟已经深知陈孚认定了一件事就很难扭转他的印象,越解释只会越加深这个印象,她决定转移话题,“家里还有个小孩,爱哭。”
“小侄子?”
“嗯。”
“你不喜欢?”
“还行,就是哭起来有点头疼,这几天他妈妈要出去玩,把他丢给我和我妈。”
陈孚剃胡须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手机里那张微微凝眉的脸,轻笑一声,“提前学习一下挺好。”
“学习什么?”
“学习一下怎么陪伴小孩。”
“……”宋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陈孚收起剃须刀,接一捧水扑到自己脸上,洗净剃须泡沫,拿毛巾擦干净,拿起手机回卧室,“你这几天可以好好体验一下有小孩的生活,以后……”
这话说得宋舟心惊胆跳,她看着屏幕里那张刚出水的脸,像出岫的新月般俊朗飘逸,惹人眼目,她心中一动,情急之下赞叹话语脱口而出。
“陈孚,你今天好帅啊。”
“……”陈孚猝不及防噎了个大红脸。
宋舟没想到这句话不仅能让陈孚闭嘴,居然还能让他脸红,她憋了又憋,终于还是没憋住掩嘴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她自己没忍住也红了脸,说起来她这是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