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陈孚回到家,推开门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他打开灯,习惯性先去书房,书房里黑黢黢的没人。
又去卧室,微亮的夜睡灯光印出床上睡着的人小小的身形轮廓。
宋舟今天竟然睡这么早。
陈孚轻轻走过去,扔下西装外套,俯身看她,唇触到她的额头时被烫得差点跳起来。
他急忙打开床头灯,宋舟的脸颊像喝醉了酒一样红,乍亮的灯光让她蹙起眉头,转脸往另一侧翻身。
陈孚用身体挡住灯光,把人半抱起,着急地问:“宋舟,你怎么回事,怎么发烧了?”
宋舟脸往另一侧转,身体往被子里爬,嘟囔着说:“我吃药了。”
陈孚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直接掀开被子把她整个抱起来,“走,我们去医院。”
宋舟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拍他推他,“我不去医院,我不去。”
她挣扎起来力气不小,陈孚一个不小心没抱稳,两个人一起跌到床上,宋舟手脚并用推开他,抱着被子一翻身又睡了。
陈孚没办法,找出医药箱给她量体温,贴退烧贴,用酒精擦身体,守了一个小时丝毫不见退烧,反而整个人越来越烫。他想带她去医院,但一抱起来宋舟就闹,最后他只好打电话给杨山文的家庭医生,让他来看看。
医生给宋舟挂上药水,三袋药水,陈孚守到凌晨四点多才输完。药水输完后宋舟的体温稍微降下去一点,陈孚合衣睡到七点起床,宋舟还没醒,他去厨房煮了锅白米粥,自己先喝了点,然后去书房处理工作。九点左右他去卧室看宋舟,一摸脸颊,又烧了起来。
宋舟这一场高烧反反复复持续了三天,陈孚在家没日没夜守了三天。
第三天傍晚,宋舟终于从昏沉中真正清醒过来。
像拼尽全力从一团积雨的乌云里逃出命来,身体疲乏而无力,但呼吸终于轻盈了些。大脑仍有些迟钝,她睁着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推开,陈孚一眼看见她醒了,快步走到床边,一边检查她的体温一边欣喜而小心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陈孚拿出体温枪给她测体温,宋舟目光随着他转,呆呆地盯着他看。
确认体温真的降下去了,陈孚这才放开自己的呼吸,手摸摸宋舟的脸,半托着问:“盯着我干吗,烧傻了,不认识了?”
宋舟不说话,陈孚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宋舟嗤地笑出声,握住他的手指,装傻问:“你是谁啊?”
陈孚见她笑了,终于露出几天来第一个笑,配合她一本正经回道:“我是你老公,陈孚,记住了。”
宋舟继续装傻,“我还没有结婚,哪来的老公,你是骗子吧。”
“骗子也是你老公。”陈孚捏捏她的脸,这几天宋舟瘦了一圈,捏脸的手感都没以前好了。
宋舟张开双手要抱他,陈孚附下身抱住她,手指轻触她的眉眼,在她头发和额前落下好几个吻。
他动情道:“你这个磨人精可真不让我省心。”
宋舟紧紧抱住他,久久没有出声。
病号饭是陈孚亲自做的,鸡蛋羹,玉米虾仁,清蒸鲈鱼,乌鸡汤,一色的清淡口。宋舟睡了几天就饿了几天,但眼下胃口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慢吞吞吃了些鸡蛋羹和虾仁。
陈孚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开吃,一顿风卷残云,三菜一汤除了汤还剩半煲,其余都被一扫而空,看得宋舟瞠目结舌。
“你这几天没吃饭吗?”
陈孚吃掉最后一粒玉米,开始收碗盘,装可怜道:“叫你陪我吃饭你不理我,我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就只好我陪你不吃了。”
“……”宋舟仔细看他,脸颊明显瘦削不少,眼窝很深,眼下的乌青像两团阴云,仿佛随时会下雨一般,下巴长了一圈青茬茬的胡须头。
她忽然止不住地心疼。
这几天虽然迷迷糊糊,但时刻都能感到陈孚就在身边,有时候他在说话,有时候他喂她喝水吃药,有时候替她擦身体换衣服……一切都迷糊混沌,但陈孚的存在清晰而明确。
宋舟起身想要帮忙收拾,陈孚拦住她不让,宋舟只好跟着他在厨房和餐厅间来来回回,最后干脆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腹,像只树袋熊似的扒拉着他不放。
陈孚低头看一眼环在自己腹部紧紧绞着的双手,轻声地笑,“干什么,怕我跑了?”
宋舟满腔内疚、心疼和感动,一时喉间哽咽,出不了声。
“放心,我不是田螺姑娘,我现在是你的人类老公,不会眨眼没的。”
宋舟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我还有非人类老公?”
“当然。”
“我怎么不知道。”
“等你病好了你就知道了,磨人精。”
宋舟脸贴在他背上,愣怔好一会,突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整张脸埋进陈孚的衣服里,两只耳朵冒热气。
陈孚洗完手擦干,转过身来将她打横抱起,“好了,回房间好好躺着。”
宋舟搂住他的脖子,柔声问:“那你呢?”
陈孚充满歉意道:“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处理完就来陪你。”
宋舟抱紧了他,“我跟你一起。”
陈孚垂眸看她,怀中女人睁着一双清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温热的脸颊磨蹭着他的颈颌,像一只带着倦意和归意的亲昵的猫,懒洋洋的,软绵绵的。
他很享受宋舟的依赖,甚至可以说很渴望她的依赖。
宋舟很像猫,一只从人类世界逃进自然荒野的半流浪猫,在她身上野性与温驯共存。
她知道要如何跟人类共处,所以第一眼人们看到的都是她的温驯,然而当人类以为她的温驯是天性而企图将她装进笼子里关到四四方方的楼房里当宠物的时候,她的野性就会暴露,爪牙锐利,姿态疯狂。
陈孚知道她是猫,也知道她有野性,但此时此刻他只知道宋舟愿意依赖他,她最柔软多情的一面属于他。
于是他将她抱进书房,置于腿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