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是萧烨林软乎乎的触感。
意识到认错人了,路今朝在朦胧醉意中,扭头想看面前小孩的脸,但视线天旋地转,压根看不清。
头痛欲裂。
估摸是明月楼侍奉的小奴才,管他是谁呢。
既然都安全了,路今朝一动也不想动了,只想就地安睡会,
他躺在一堆落叶上,翻了翻身,浑身难受得紧,迷迷糊糊让人别烦他后,就闭了眼。
后来被宫人寻到摇醒,路今朝意识清醒了几分,起身发现脑袋下,垫着件叠得四四方方的粗布衣裳。
路今朝拎起那件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小衣裳,轻抖了抖。
走前知道给他垫个枕头。
不错。
看来救的至少不是白眼狼。
一个小插曲,路今朝并未放在心上,听王管家提起才忆起当年事,他从回忆中脱离,环顾四下狼藉,眼角余光注意到萧鸷。
萧鸷跟着来了。
他这个小皇帝当的,除了居江湖之远的民间百姓,会有几分对天子敬畏以外,但凡庙堂之高,与权贵沾了点边的人物,哪怕是府邸的下人,对萧鸷都不放在眼里。
一来他上面有个摄政王,谁敢冒着被摄政王盯上的风险,对他表现出忠心耿耿。
二来萧鸷上位,很多人是不服的,压根不拿他当皇帝。
先帝七子一女,萧鸷算什么,出身卑贱,遭先帝厌弃,从小被贬到掖庭狱当奴隶的透明存在。
曾经太子被废,储君之位悬空,诸皇子热火朝天夺嫡时,压根没人记得他。
谁知最后兜兜转转,皇位落在这冷宫皇子头上。
众人眼里,尤其在各大皇亲国戚身边侍奉的人,萧鸷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傀儡,都等着他哪天被废,另立新皇。
讨好他做什么。
胆小的怕惹怒摄政王,胆大的早早下注,讨好眼里的下一任新皇去了。
烨府收拾残局,一片混乱,下人都聚在路今朝与萧烨林左右。
随行而来的萧鸷无人理会。
他像是习惯了,独自站在一旁,但一眨眼的功夫,不知去过哪。
路今朝看去时,萧鸷站在院落石桌旁,像刚去火堆里滚了圈,墨蓝色的衣袍粘了灰烬,左边白皙的脸颊,蹭了黑灰。
他怀里抱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
“大将军!”陡然想起什么的萧烨林,一拍脑袋急的东张西望。
奶狗将军:“呜嗷~”
萧鸷垂眸将小狗放在地上,浑身绒毛都烧焦了的大将军,立即奔向萧烨林。
萧鸷眉目平静的收回视线,小手擦了擦脸腮上的灰,身旁姗姗来迟的后怕,“陛下方才吓死奴才了,那木屋多危险,以后陛下切莫以身涉险!”
萧鸷应了声,察觉路今朝的视线,没有回望,黑眸带着与平日不同的闪躲。
他扭头瞥向一旁,留给摄政王乌黑的后脑勺。
路今朝:“?”
这幅不想理他的模样,什么意思。
胆肥了。
路今朝险些习惯性过去,给萧鸷立立规矩,想到如今改变方针,才眯了眯眼放过他。
折腾了一夜,回宫马车上,路今朝斜支着头,望向窗外夜色。
马车轻摇慢晃,昨夜得知‘王兄欺负他真相’,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的萧鸷,歪头靠在车厢内壁,忍不住睡着了。
此时的萧鸷尚未长开,柔和的厢内烛灯照耀下,脸部轮廓浮现出一种乖巧的稚气,尤其睡觉时候,半蜷在角落,鸦黑睫毛安静垂着。
路今朝收回的视线,停在萧鸷左手食指破皮的地方,心情古怪。
刚知道真相,就偷摸摸照着自己以为的方式来给他解毒。
真让沈京白说中了。
他一招招手,萧鸷就不计前嫌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他有多好呢。
路今朝面对那张恬静的小脸,不知怎的,郁闷到有些牙疼,正打算移开目光,马车一阵动荡。
灯笼摇晃的光线掠过眼底,路今朝闭眸,揉了揉额角。
片刻之后,揉动的指尖蓦然一顿。
他想起萧鸷方才抱着救出的小狗,看向他的眼神,乌黑明亮,像是想说什么。
路今朝缓缓放下手。
他想起一件事,按理说,掖庭狱的奴隶通常被关着,不可能出来。
但有例外。
诸如宫内设宴,人手不够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少。
可林妃心善,倘若派人去从掖庭挑几个,让那些人帮忙,做些戴罪立功之事,争取早日脱罪离开掖庭,并不奇怪。
路今朝在窗外一连串的车轱辘声里,慢吞吞眨了眨眼,谨慎迟疑且小心地偏头,瞥向恬静稚气的睡颜。
他想起初见去掖庭接人,萧鸷抬头,一双乌黑明亮,透着莫名亲昵的眼睛。
“......”
路今朝心头咯噔。
难不成错怪沈京白了,他重生逮了这么久的狗,不会最后逮到自己了吧......
萧鸷睡得沉,但睡得并不安稳,恍然又感受到四周扑面而来的火星,入目一切都在烈焰中。
坍塌的木粱,火蛇环绕的桌椅,滚烫难以站立的地面,窗外喧嚣鼎沸的人声,仿佛来自另个世界。
“快来人啊,走水了!走睡了!”
“糟了,烨殿下还在里面!”
“快救殿下......”
......
楼内一片混乱,众人逃命之际,无暇顾及角落传来的动静。
也无人注意到,一扇被铁链锁住的门扉,在浓烟中,传出“砰砰”的剧烈砸门声,伴着成年男子,浑厚暴怒的谩骂恐吓声。
一只被铁链磨出血的小手,听着谩骂,在门外漠然甩了甩染血指尖,转身想随人流一起逃出去。
但他实在太瘦弱了,用尽所有力气从外锁住门后,羸弱的身体支撑不了他迅速跑出去,先前被那人砸了脑袋,额头淌着的血,和四周火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