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一世的精明仿佛都用在了今天,一件件事情摆出来,摆的刘氏是张口结舌。
刘氏自认为她一碗水端平,但龙生九子,九子不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没点偏爱。
老爷子这些年从她这哄去的钱全都进了三房,三房每年要的束脩,她也默认了。
真要算的仔细,这碗水确实不平。
这还没算上二房,算上二房,刘氏就只剩下亏心。
宋氏在这点上对刘氏真没太大一见,毕竟对三房的补贴,老爷子占了大头。
至于束脩,她儿子杜征的束脩,刘氏也是出了的,但坏就坏在刘氏掌钱哪,不管谁贴补三房,都是从刘氏手中流出的。
宋氏将炮火对准了杜老爷子,“还有爹,这些年您明里暗里,偷偷给了三房多少银子?您心里没有一点数?脏活累活,端屎端尿,什么脏活累活不是我当家的干的?您拍拍良心问问自个,他杜大柱干了什么?”
“他杜大柱又凭什么占用了杜家大半的财产?”
家门口吵得不可开交,本来干完活回家休息的杜大壮被吵了出来,他听了听宋氏的怨言,看了看脸色难看的二老,再扫一眼三房紧闭的房门,好整以暇的抱住了膀子,忍不住插嘴道:
“是啊,他杜大柱凭什么占用了杜家大半家财?”
“凭他会坑蒙拐骗?”
“凭他会撒娇卖乖?”
“还是凭他会天花乱坠的给您画大饼?”
“我就问问您,那玩意儿止饿吗?”
句句质问!
句句致命!
杜怼怼这个扎心大能手明挑暗讽,刀刀致命,捅的老两口心头淌血。
二房难得和大房统一战线,宋氏没再口吐恶言,而是等着老两口的反应。
杜老爷子脸色铁青,身体摇摇欲坠!
但他却被堵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氏看了一眼插言的二儿子一言不发!
杜大壮了然的发出一声嗤笑,他望向天空,在心里说了一句。
看哪,这就是你曾经渴望的亲情!
我替你斩断,如何?
小院里传来杜缈儿的叫声,“爹,我要掉下去啦,您快来!”。
他沉着脸关上了隔院的大门,转眼间喜笑颜开,“哎,闺女,爹来啦!”
宋氏眼里是说不出的失望!
哪个人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谁不想有个有权有势的靠山?
杜大柱能凭着一个遥远飘渺的秀才梦,骗吃骗喝这么多年,她们大房怎么就不行了?
不公平!
真的不公平啊!
宋氏和杜二壮将道理在老两口面前摆的明明白白,摆的老两口面色铁青。
老两口还是不肯松口!
任何一个人都不!
杜大柱拿的再多,那也是一点一点积攒的。这年头,有几个农家人能一下子拿出三十两?
劳作一年,闲暇时打工,一年到头,攒下五两八两都是好的,三十两要攒多少年?
一下子把三十两拿出来,他们连棺材板都没有了。
老两口想的清楚。
正因为想的明白,才死活不肯同意。
纵你说的再多,再有理,不成就是不成!
宋氏彻底寒了心,纵使她再有道理又如何,她不是掌家人,说的就不算。
既然不算,那就……闹吧!
谁特么都别想好!
只要住在这个杜家大院里,大家就一起水深火热。
杜征抬起了小小的头颅,看向最尊敬的爷爷奶奶里,眼里有恨也有怨!
小院里,身材窈窕的小姑娘双腿颤抖的站在梅花桩上,汗水将她细软的刘海打湿成一缕一缕的。
杜大壮快步走到了梅花桩前,双手张开!
杜缈儿脸上晒出一团嫣红,眼神亮的惊人,她抖着小腿儿正想往爹怀里跳,就见她娘提着菜刀从厨房出来了。
柳氏不言不语,眼神肃杀的盯着女儿。
杜缈儿吞了口口水,将张开的小翅膀收了回去,她表情严肃道:“爹,您让开,挡着我了!”
杜大壮:“……”
装载着父女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柳氏冷哼了一声,提着刀进了厨房。
父女俩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哎!”
“哎!”
“长大了,不好!”
“是啊!”再也没有软乎乎的团子可以抱了。
爷俩同步的挪到房檐的阴影下,哥俩好似的排排蹲。
杜缈儿望着梅花桩,“大壮啊,连这玩意儿真能练出内力吗?我都试了三天了,一点变化都没有!”
杜大壮拍着胸脯道:“那当然好使了,你爹当年就是这么练出来的。缈缈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是小将……我的闺女,资质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放心吧,也就月八的功夫。爹是看不懂你拿的那本书,但天下武功内劲的修炼大体是相同的。”
杜缈儿歪歪小脑袋瓜,“爹,您是跟谁学的这方法?”
杜大壮突然沉默了半晌,然后幽幽道:“跟小将军!”
感受到老爹情绪的变化,杜缈儿偏头,发现老爹的眼圈红了,“小将军是谁?”
杜大壮嘴角嗫喏,吐出了三个字。
“您怎么从来没练过呢?”
“……爹的内劲被废了,再也连不起来了!”
“爹?”杜缈儿如同个小蘑菇,挪到与杜大壮面对面,她拍了拍感伤的杜大壮的肩膀,“爹,您放心,我将来会将您的那份内劲也练出来!”
小丫头仰着小脑袋瓜,眼神闪动别样的光彩,“即使您内劲依然存在也没用,我还是会打败您!”
“因为我将是最棒的!哈哈哈哈!”
张狂的小丫头笑的险些露出嗓子眼,瞬间让杜大壮的感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