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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灵一时没有适应,眯了眯眼,远方的一幕恰好跃入眼帘。
斩薇弓射穿了海底地壳,带来的巨大的力量,冲翻四周,地面轰隆地碎开,巨石四处飞溅,掀翻了一片人。
整个囚阵全都破坏,无数鲛人破开了囚笼,借机往上游去,鲛人的吟唱声回荡在海里,圣洁犹如来自天际。
灵卫们在后方追逐,被层层海浪掀翻。
而鲛人的一条条鱼鳞尾,闪着细碎光亮,犹如曦光划开夜幕,往海面浮去,壮观至极。
羲灵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不禁愣住。
猛然间,追着她的海兽也离开了墟渊,羲灵带着谢玄玉朝囚阵方向奔去,海兽立马追来,那百丈长的鱼尾搅动出漩涡,有海底风暴山呼海啸一般席卷四周。
鱼类四处逃窜,场面混乱至极,羲灵施法,防护罩急速往海面上攀升。
恰在此时,一块巨大的海石朝着飞来,将防护罩一拍即碎。
海水猛地灌了进来,二人在海里分开。
她口中吐出水,努力伸手划开水面,朝着上方游去。
脚下好似灌了铅,怎么也游不动。羲灵抬手施法,丹田之中气息紊乱,半晌才施出灵力,只是防护罩才变出,下一刻又被石块砸碎。
那海面明亮,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过往恐惧的记忆卷土重来,她摇头将那些画面驱散,想到了谢玄玉教自己游水的一幕幕画面,撑着一口气继续游。
海水在她小腿的拍打下,终于变得轻盈起来,她忽然间好似摆脱了束缚,奋力往上游。
越往水面游,身子越来越沉重,力量在身体内一点点游走,体力不支到了极点。
在湍急的海水里,羲灵往下坠去。
肺腑之中的空气渐渐消失,海水对她来说便是牢笼。羲灵的眼前一片昏暗,恍惚间想到了,幼童时在深海,看着哥哥溺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若不是自己被海草困住,哥哥不会反过来救她,甚至在快没有最后一丝力气时,用灵力给她渡话,让她不要愧疚。
恐惧、自责、战栗将她淹没,她最害怕的其实从来不是海水,而是被人从水中救出来,族人遗憾失落的言语,父王母后失望痛苦的眼神……
兄长是为她而死,午夜梦回她时常会被此事惊醒,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她怕的是做不好一个女儿,对不起兄长,害怕做不好一个王女,对不住凤鸟族和父王母后。
羲灵渐渐阖上了目。
谢玄玉捞着羲灵出了海面,二人靠在一座孤岛礁石上,时不时有雪浪拍来,水花飞溅。
谢玄玉全身湿透,手撑着地面,咳嗽了几声,他没有缓一会,膝行到她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羲灵。”
少女的脸颊苍白,没有一丝生气,发带被海水冲走,乌黑的发丝散开来,衬出一张雪白的面庞,任由谢玄玉如何唤,也没有回应。
他低下头,海水顺着他鬓边的碎发,滴答砸落在她的面颊上,他目光晃动,指尖抚上她的面颊。
“羲灵,醒醒。”
羲灵眼前一片昏暗,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可水堵在喉咙中,怎么也回不了话,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气息涌入了肺腑,她吐出水,终于得以喘息。
羲灵张着唇瓣,缓缓睁开目,映入眼帘就是他那张面容,他喘息着,似乎松了一口气。
羲灵木讷了良久,眼眶发红,忽然伸手揽住他,一下痛哭出声。
谢玄玉始料未及,身子僵硬,感受到她的怀抱,手抬起搭在她肩膀上,随着她手上用力,手也在她后背上轻揉安抚。
怀里人呜咽:“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已经不在海里了。”
羲灵将脸颊搁在他肩膀上,泪珠盈满眼眶。
夜风袭来,衣袍潮湿地贴在身上,她冷得厉害,那怀抱也没有多温暖,然而她就靠在他身上,仿佛那是唯一暖源。
羲灵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一只一只鲛人从海水中游出,俯在礁石上,她慢慢离开他的胸膛。
方才海里的风暴潮太过剧烈,她被海浪拍得浑身骨架好似散开一般,根本起不来,双手搭上谢玄玉的手掌,被他拉着才勉强起身。
她唇角传来锐痛,淡淡的血腥气在舌尖弥漫开来。
羲灵手触上唇瓣,唇角下方有一道小小的口子。
她不记得何时多了这一个口子,大概是方才在水里无意间受的伤,并不在意。
谢玄玉背对着她,道:“我先送你回学宫。”
羲灵点点头,只是目光落在谢玄玉的唇瓣上时,倏忽定住。
他的唇瓣湿润,唇角沾着血渍,虽然只有淡淡的一点,却被月色一照,泛着殷红的光。
羲灵想起来了。
她在水里没了力气,看到谢玄玉朝自己游来,环抱住了自己。
他将她捞上礁石,自己此后便昏迷不醒。
他是怎么让自己醒来的?
谢玄玉抿了抿唇瓣,那抹血渍淡了许多,羲灵浑身湿漉漉的立在原地,被海风一吹,身子轻颤。
他发现她盯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羲灵脑子发热,看着那抹血痕,一个想法浮上心头,讷讷道:“没,没什么。”
谢玄玉用了个干衣的法术将衣服变干,见她身子颤抖,索性将外袍解开给她披上。
二人御剑飞行,回去的路上,夜风呼啸,羲灵身上的衣服虽干了,却仍觉有些寒冷,不由抬手拢了拢身上的衣袍。
那一抹血渍不断从眼前闪过,羲灵挥之不去,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
谢玄玉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路,道:“有事吗?”
羲灵攥紧了身上衣袍,“你将我从海里带上来时,怎么让我醒来的?”
“按压你的胸腹,把你肺腑里的水逼出来。”
“只是这个吗?”
她分明记得,唇瓣上有温软的触感,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