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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2 / 3)

从十七楼回到她与梅重九住的那院子里,吃了饭,银柳一面陪着她东拉西扯些无足轻重的闲话,一面为她身上那些需要慢慢将养的伤处一一都上了药,时辰也就不早了。

一夜就这么到了深处,可千钟还是没听见银柳提一句关于梅重九的话。

绞尽脑汁学了这一日的识字,千钟也还记得清楚,昨夜庄和初对她说过,银柳到这院里当差,是特意求了姜浓才来的,为的就是梅重九。

千钟在街上时虽与梅重九无缘,但见多了为梅重九着迷的人。

那些人只要一听到与梅重九相关的事,就好像他们叫花子听见有人要赏饭似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放出光来,无论手里在干着什么,都难再集中精神了。

可银柳与梅重九就来往在同一处院落里,一点儿也看不出她对住在几步之外的那个人有什么格外不同的兴趣。

方才千钟已在不经意间与她提过,今日她去十七楼,是庄和初觉着她与梅重九闲来无事,让梅重九在那里给她说书听,银柳就只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句,也没有再接茬问点什么。

“银柳姐姐,”临睡前,千钟一边往被窝里钻,一边故作一时兴起地问她,“你知道梅先生说的那个《千秋英雄谱》吗?”

银柳低头给她仔细掖着被子,随口道:“梅先生讲的故事个个传遍皇城,奴婢自然听人说起过些。”

被子刚掖好,千钟一骨碌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银白被面的厚棉被将她从脖颈一直卷到脚,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叫灯烛和暖的辉光映着,活像只圆滚滚的春蚕。

千钟就如此仰着脑袋望向银柳,“今天梅先生讲的就是《千秋英雄谱》,那里面有个很重要的大侠,叫楚怀仁的,使的是丈八……丈八……”

看她忽闪着眼睛想得辛苦,银柳忍俊不禁,“丈八长矛。”

千钟连连点头,“对对!他使丈八长矛,刚一出场就把一群人呼啦啦全都干趴下了,你也知道他吧?”

“听说过一些,是厉害得很。”银柳又是顺着她一说,便道,“县主莫再想这些事了,想得激动起来,怕是夜里要睡不着。县主身上的伤处定要好好休息才能早日好全呀。”

银柳劝着她躺好,与她重新理了理被子,就将床帐落了下来。

千钟躺在床帐里,看着帐外灯烛随着一声吹气的细响蓦地一黯,听着银柳渐远的脚步声,心跳如擂鼓。

不是。

不是丈八长矛,楚怀仁使的是一杆银枪。

楚怀仁也不是什么英雄,他就是个普通的坏人,既不重要,也不厉害,在第一回出场不过两页就败阵而死了。

可只凭这一点,又不足以说明什么。

或许银柳只是极守规矩,当差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为自个儿的喜恶分神,也或许银柳心存好奇的就只是梅重九这个人,对他说的书并不感兴趣。

又或许,银柳也只是不愿出言纠正,惹她不快罢了。

揣着这道似是而非的疑处,千钟翻来覆去,左右思量,快到天明才睡着。

翌日一早起床,银柳来帮她梳洗,瞧着她似有疲色,关切地问了一声,千钟只怏怏地道是叫银柳说中了,昨夜她想梅重九说的那些故事想得兴奋,连做梦都是那些,自己都不晓得这一夜睡没睡着。

银柳笑说是自己造了口业,给千钟赔不是,还是一字也不往梅重九上挨。

千钟吃早饭的时候还在琢磨着,一会儿去十七楼见着梅重九,要跟他合计合计怎么试一试银柳才好,却不想饭刚吃好,庄和初忽然差三青来说,让银柳为县主更衣,大人要带县主出门办点事。

昨日庄和初不曾对她提过什么出门的事,更衣梳妆罢,一路往门口去时,千钟还有一搭没一搭地猜着,可一出门,见着云升和风临也牵马等在马车旁,便知道自己猜也是白猜了。

“大人,咱们去哪儿呀?”一上马车,千钟就小声问。

庄和初只道是晚些到了便知,就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关切问:“昨夜睡得不好吗?”

这张脸上虽已用粉黛仔细做了修饰,可还看得出,那双一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而今竟蜿蜒着细密的血丝,看起来无精打采,又心事重重。

千钟在昨夜翻来覆去的思量里就想过,没能有个八九不离十的推想之前,这些星星点点的疑虑,还不能对庄和初说。

一来,庄和初身担重任,要思量的事已经够繁杂的了,凭白拿些鸡毛蒜皮去搅扰他,只怕他一时分神,误了他手里真正的大事,那可就是捡芝麻丢西瓜了。

再者,要是疑错了人,让银柳白白受屈,也让庄和初白白做一回坏人,那也是不小的罪孽。

何况,云升和风临这会儿就骑马一左一右护在马车旁,坐在马车里,几乎都能听见他们硬挺的公服衣料在马背上摩挲的声响。

也实在不是个说这些话的地方。

千钟便还是掏出给银柳的那套说辞,“昨晚一直想着兄长说的书,兄长说得实在是太好了,我越想越激动,就睡不着了。您放心,我就是看着有点困,脑子还清楚着呢!”

因为梅重九说的书而睡不着?

庄和初微一怔,想着她昨日在十七楼的刻苦,只当她是夜里又暗自用功,一时不由得后悔昨日与她说了太多。

她再如何机敏,从前也只是用在求个温饱、挣条活路上,而今忽然告诉她,她要做的事关系着社稷安稳、关河宁定,便是没有吓坏了她,也是在无形中往她身上压下了一副前所未有的重担。

若说担负天下安危,最能理直气壮说一句“与我何干”的,也就是她这般从未在天下太平之中受过一日好处的人。

可她即便是在最犹豫时,考虑的也不是这个。

好似她从未觉得,这待她甚是不公的世道,对她是有分毫亏欠的,如需她担负什么,只要是向善之事,她在力所能及之处都是义不容辞。

看着扭过头去偷偷打哈欠的人,庄和初心头一软,解了身上的毛皮大氅,叠了几叠,放在身旁,轻拍了拍。

“这一路还长,躺下再睡一会儿吧。”

见千钟迟疑着,庄和初又道:“这会儿不养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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