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雅面容万分怪谲鬼魅。
“你脸上,像是妖纹。”桑褚玉道。
“刺青。”
刺青?
桑褚玉知晓这东西——剑派里有位师姐就喜欢这个,还制了本专门的图谱,上面全是她设计的刺青图纹。
好些师兄姐都在她那儿纹过刺青,依着他们的说法,出去比剑都要气派些。
由是她问:“是你自己刺的么?”
“父亲所为。”巫盏顿了瞬,语气如常,“幽荧有传闻,面生蝶翼纹者为祭司。当年兄长生来便面带蝶翼纹,他死后,父亲想将我送入前一位祭司的门下做徒弟,便刺了这图纹。是个暑热天,那年少雨,来来回回折腾足有一月。”
桑褚玉没出声儿。
让她想想。
她曾听一位师兄说过,巫盏承袭幽荧祭司的位置,已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而他身为前祭司的徒弟,拜师修炼必然有个数百年。
也就是说,一两千年的事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连少雨的暑天都没忘。
要么是他记性好得离谱,要么就是他不想忘了这事儿。
她沉默一阵,忽问:“那你父亲呢?”
“他?”巫盏温笑,从容不迫道,“已死了。”
桑褚玉:“……”
所以完全是因为恨他爹,才将这事儿记得这么清楚吧。
等等。
她忽然想到什么,扫了眼地上的面具。
“这面具上附着的死气是……?”
巫盏微怔,随后眼梢稍挑,露出更为真切的笑意。
他岔开话题:“脸上还有几处淤青,某看不见在何处,可否请桑姑娘帮忙?”
话题转得还挺硬。
桑褚玉离近了些,指尖送出妖气。
“若不喜欢,为何不将这刺青去了。”
或是因为取下面具与她坦然相对,巫盏说话的语气轻松些许,也没什么顾忌地提起了傀儡假壳的事。
他道:“作假的躯壳,仅能制出最初结得内丹时的面容。至于本体脸上,早已没了。”
换言之,便是至少在结丹之前,他始终顶着这副模样示人。
至于他真正的身体在哪儿,桑褚玉倒不好奇。
打听别人的本体在哪儿,听起来很像仇家所为。
疗完伤后,巫盏拾起面具。
经过方才的摔掷,面具边沿磕出数条裂纹,哪怕有意压回鬼气,也有丝丝缕缕的黑雾逸出。
不过不明显,若不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桑褚玉看见,道:“这裂缝补起来快,我可以修。”
毕竟是被她打飞的。
不等巫盏开口,忽听见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
他戴回面具,道:“待取了花草,再补也不迟。”
话落,门从外缓缓打开。
但来的并不是村长。
说得更准确些,门外根本就没人。
桑褚玉往外探头,左右看了两眼。
真没人。
可方才明明有脚步声。
“仙长!”一道细细弱弱的落在耳畔。
她一阵,循着声音垂眸。
却见她脚边围了好些铜钱大小的小人儿,粗略数下来,竟有十好几个。
?
哪儿来的小人?
其中一个穿褐色长袍的小人儿吱吱哇哇地叫着:“仙长,您踩着我的衣服啦!”
桑褚玉往后退了步,那小人一把抓回衣服,乐呵呵道:“多谢仙长!”
与此同时,窗户外头也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转身一看,又有十几个小人从窗台跑进,挨个儿跳在了桌上,对着巫盏唤起仙长。
桑褚玉蹲下了身,揪起那褐色小人。
“从哪儿来的?”她问。
她从没听百花仙说起过,百花村里还有这么小的妖怪。
“仙长,我们是住这百花村里的小妖。”那小妖面露急色,“别的事往后再说,我们来是为着提醒两位仙长,千万别信这村子里的人。”
“何意?”
那小妖急道:“好些来取不谢花的仙人都死了,就是被他们害的,尸骨都埋在百花巨树底下呢!仙长若不信,等去取不谢花的时候就知道了。”
“仙长仙长!”她鞋边的一个小妖蹦蹦跳跳地说,“这村子里的大妖心肠不知有多毒!我们平时躲在地底下,根本不敢出来。今日是知道来了两位仙长,才大着胆子结伴儿跑出来。”
被她拈着的小妖忙点头:“他们将百花仙赐出的仙力全占去了,还望仙长出手相助,杀了那帮妖祟!”
地上的小人一个比一个急切,纷纷求她帮忙,像是认定她会出手一样。
但桑褚玉放下他:“我虽掌着秘境钥匙,却不经管这百花境的事务。若需要,可代你们将此事告知百花仙。”
小妖一愣,好半晌才回神。
“可已快来不及了,地底下残存的仙力已不够我们活下去了。”他道,“仙长若不信我,只管往后看。待会儿那村长必然会找借口,说现在取不了不谢花和长青草,以此拖住两位仙长。等到了晚上,到了晚上他们便会露出真面目!——还有一事,切莫吃他们给的东西!”
说话间,他们时不时往外张望着,似在担心有村民找上门。
桑褚玉起身:“待此事明了,自有打算。”
地上的小人以为她这是答应帮忙了,皆面露喜色,接二连三地喊着多谢。
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踪影。
“是些枯萎种子所化的小妖。”桌旁,巫盏轻声道。
“嗯。”桑褚玉捻了下指腹,“妖力近乎没有,也无入魔的趋势。”
方才借着揪起那小人儿的工夫,她探过他的妖力。
少得可怜。
巫盏正欲开口,忽觉一阵强大的灵力迫来。
他眼眸微动,侧身避让。
一柄短剑几乎擦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