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瞬间住了声,哆哆嗦嗦打起颤。
与此同时,其他村民也接二连三地昏死在地。
同样有小妖从他们的体内成堆跑出。
“说吧。”桑褚玉问,“演这出戏,是要做什么?”
最前面的正是昨天跑进房间的褐袍妖怪。
他抬起惊恐万状的脸,打了半天哆嗦,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们,我们只是想……想活下去。”
如他们这般体弱无力的妖,都是些枯死的种子所化。
比起修炼成妖,更有可能在化灵前死于任何意外。
在这百花村里,他们最为不起眼,分到的仙力也少得可怜。
时间一久,便渐生不满。
而他们能想到的最快捷也最有效的法子,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寄生那些村民的身躯。
只消将枯种贴上肌肤,就能像蚂蟥那般钻进皮肉,控制远比他们强大的躯壳。
但那些村民有百花仙力保护,没法彻底杀死,时不时便会夺回意识。
久而久之,他们就琢磨出了借刀杀人的法子——
引来比村民更为强大的仙者,借由他们的手杀了那些村民,以彻底占去躯壳。
桑褚玉认真听完,眼底掠过丝茫然。
她不由又想起师尊问她的问题。
——花谢草枯,可有什么感悟?
那时她答,花谢草枯皆是常理。
如今想来,却是因她在看。
是以旁人的视角,去看花开草长,又凋谢枯萎的景象。
故而她答,花谢草枯是为常理,不觉可惜。
但若她是花草本身呢?
她思索一阵,最终散尽气流,解开束缚,郑重道:“抢夺身躯与夺舍无异,我会将此事说与百花仙。依着规矩,当散去妖身,以作惩戒。至于惩罚,也当由她来执行。”
“凭何?!”褐袍小妖哭道,“若非那些村民恃强凌弱,不肯分出些许仙力,我们又如何会落得占人躯壳的地步?”
桑褚玉没答他这话,而是问:“你为何要在巫盏——便是那幽荧祭司的枕头底下放种子?”
小妖声音干涩:“又有批种子要发芽了,亟需身体。我们没探到他的灵力,以为……他是几位仙长中灵力最为低微的人,所以才……才动了这歪心思。”
桑褚玉道:“这便是缘由了。”
仿若重锤敲头,褐袍小妖瞬间愣住,泪水无意识地往外淌。
好一会儿,他揩去脸上的眼泪,浑身颤抖着低下脑袋:“知……知道了,我等……已知错。”
桑褚玉耐心等来了百花仙。
待百花仙解决此事,又亲自召出百花齐放的景象,取来了不谢花和长青草。
她递出蕴着仙力的花草,打趣:“褚玉,又是送与你师尊的?”
桑褚玉谨慎接过,点头:“春节将至,思来想去,还是这两样作为礼物更好。”
“叫你拿去,也不枉它们长一回了。”百花仙笑道。
桑褚玉道了声多谢,走前,忽想起什么,问她:“你见过这般多花草,花草凋零时,可有何感受?”
百花仙置身百花之中,温和应道:“我见花草虽多,可每一株每一根皆有不同。每逢凋零,自是悲切。若不然,也不会将它们的魂灵收在此处,日夜蕴养了。”
悲切?
桑褚玉若有所思。
她好像从未有过这感受。
若打坏了一样灵器,尚会心疼几日。
良久,她抬眸道:“我知晓了,多谢。”
拿到花草,三人又顺着来路往回赶。
等他们走出禁地时,已是腊月二十九。
离别时,桑褚玉从花草中匀出两份,分别送给了他俩,以作谢礼。
巫盏推拒不要,被她强塞了两簇。
衡云子倒是乐乐呵呵地接了,却说改日拿这些花草替她炼些丹药。
桑褚玉懒得管他,转身就回了太衍剑派。
一回剑派,她就撞上好几个师兄姐,见面便提醒她这几天要小心。
“褚玉,”第一峰的赵师姐说,“这几天待在铸器阁别出来,灵器阁那混账小子恐在四处找你。瞧他那副神情,便是个不好相与的。”
第二峰的孙师兄道:“桑师妹,万分小心万分小心!那叫秋印烛的器师摆明了冲着找你算账来的。就因为找不着人,脸都气红了,话也说不出几句。别说赶他走了,这小子竟故意躲起来不见人!”
杂役院的长老也蹦出来:“褚玉啊褚玉,遇上事了怎的不来找老夫?是嫌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了?那姓秋的小畜生整日磨磨蹭蹭,几间屋子修了得有好几天了,就连每天来拿砖瓦,都要耽搁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依我看,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
一路听过来,桑褚玉越发觉得不对劲。
怎么她感觉那秋印烛不像是动怒所致,而更像单纯不敢跟人打交道呢?
但她一路都没撞见秋印烛,索性暂将此事抛之脑后,径直去了铸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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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衡云子刚回无上派,就被人拦在山道。
“师尊。”温鹤岭立于山道中间,有如寒松,“几日不见,不知师尊去了何处。”
衡云子看也没看他,却笑:“我去何处,还要上报给你不成。”
“并非。”温鹤岭走在他身边,淡声道,“只不过想请师父帮些忙。”
“你身上并无伤病,何故非要想起那几日的事。”
“平白丢了几日记忆,总觉不安。”
衡云子停住。
“衔季,”他摩挲着手中花草,话锋一转,“你如何看待道缘?”
温鹤岭一怔:“师父为何……”
“若我结了道缘,她便算是你与召野的师娘。”衡云子瞥过眼神看他,“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