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没有半根毛发的秃头脑壳。他转过身,用另一张长在后脑勺上的、狰狞恐怖的脸面向棠海。红色的眼睛放出光来,其下是两道细长的鼻孔。
确实很像一条蛇,棠海心想。
那条薄薄窄窄的一字型嘴巴裂开了缝隙,“你想和我谈什么?”或许是因为刚刚吸取完独角兽的血液,他的声音较之前变得稍微气足了一些。
“一个交易。”棠海停止了手中把玩革带的动作,郑重其事地说。她的目光没有犹豫闪躲,只是静静地直迎上对方带着侵略性的打量。
“交易——”一阵锐利刺耳的笑声响彻山林,“从来没有人敢和我谈交易。”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看我有没有带给您足够的诚意,”棠海依旧保持着冷静,“或许您愿意听听看?”
“可以,”那张脸停止了狞笑,“但如果我不满意,或者说——我没有感受到你足够的诚意,那么从今天起,西弗勒斯就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妻子了。”
他加重了“心爱”两个字,仿佛是在恐吓对方。
“当然,”棠海恭敬地垂下眼眸,“能够与您攀谈,是我的荣幸。”
“你似乎并不怕我?”
“世人皆有所求,在慾望面前,恐惧也变得渺小。”
“很好,”男人嘶哑的嗓音中带了虚与委蛇的客套礼节,“那就请美丽聪明的斯内普夫人说来听听。”
“抱歉,虽然我是他的妻子,但我并没有改姓,请叫我海·棠,”棠海礼貌客气地纠正道,“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我和您的目的是一致的。”
“敌人的敌人……”他的声音像沾染了粘腻浓稠的液体,“你的敌人是谁?”
“不是我的敌人,而是侵略中国的罪人,”目光忽地暗了下来,棠海用沉重缓慢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半世纪以前,英国麻瓜政府故意放任纵容商人向我国肆意倾销鸦片,在遭到抵制后公然挑起战争,占我疆土,屠我族人,掠我财富,以昭然天下之恶意逼迫我们签下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这是国仇,亦是家恨,是亿万中华儿女所不能放下、更无法忘掉的血海深仇。”
“我来到英国数十年,仔细观察了巫师世界的各方势力,魔法部内部腐朽残败、邓布利多是亲麻瓜派、纯血家族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普通巫师更是没有自己的头脑和思想,而唯有您,能够在这物欲纷杂横流中找到并坚持自我,以崇高之信仰,欲使世界重获新生。只有与您联手,才能推翻魔法部现行的种种对麻瓜的保护制度,让那些没有任何存活必要的蛆虫陷入到无尽的黑暗、混乱与失序之中。”
寒声里愈发携带了肃穆和愤怒,让人听得脊背发凉。奇洛背对着她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像是激动、又似惊恐。
“很好,非常好,”那张邪恶的脸狰狞狂笑着,“不过你要拿什么来和我做交易呢?”
“我可以帮您重塑躯体,以及——”她停顿了一下,那双瞪得猩红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闪烁了一瞬,“杀死阻碍您回归得势的一切障碍,包括哈利波特。”
“你想要什么?”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迫切而振奋。
东方拂晓,澄澈熹微洒落山林,穿过巨石乱阵的间隙映照在棠海坚毅的侧颜上。
“我所求之物与您而言,不过尔尔,”冰凉的恳切之声逐渐悲缓,“待您统治英国后,请允许我,带着那些流失在外的文物回家。”
虽然都是各自领域实力最强的巫师,邓布利多了解人性、精通人性,所以他知道对付拿捏不定的人,可以用爱做镣铐。但伏地魔不是,他不懂得爱,更不相信爱。只是以斯内普妻子的身份,以所谓的爱情为纽带,在伏地魔最虚弱多疑的时候,是无法获取他毫无保留的最大信任的。只有顺其认知,在特定语境下,用他最能理解的逻辑编织一套顺畅缜密的理由,才最有说服对方的可能。
所以棠海笃定他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