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正是农忙的好时节。东阳村的田间地头全是挥动锄头忙耕种的人,唯独老赵家的田里空空荡荡,看不见半个影儿。
种完一茬秧苗中场休息时分,几个村民拿了茶瓶坐田埂上边喘气边八卦,“你们听说没?赵老二抱回来的那个孩子不是捡的,是他在外面留的种,红瑛这下可不干了,在家里闹呢!”
“还有这事儿?”有人不知道,忙追问,“那是和谁生的?”
先前说话的人摇摇头,“这倒没听说,风口紧着呢!”
“那红瑛怎么受得了?”一个嫂子替曹红瑛打抱不平,“视如己出养了一年多,现在说是赵德民在外面偷人生的野孩子,这搁我身上我也气啊!”
“有啥好气啊!养谁不是养?就当不知道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她结婚两三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以后能不能生还是两回事儿!现在有得养就养着呗!”这是个男人。
“她婆婆刘慧芳不是早就怨她不能生,意见大着呢!现在红瑛为这事儿闹,闹得起来么?平白还要招惹一顿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婶子也接话道。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一个在外拈花惹草的丈夫,还有个强势把家的婆婆,无人撑腰做主,怎么看都只能屈服。
田埂之上,几人是旁观者看戏,瞧个热闹,将曹红瑛的现状分析的清清楚楚——这场闹剧顶多两天就会消下去。
与此同时,他们口中的这场闹剧,正在老赵家的院子里上演。
“怎么就养不得了?当做外边捡来的孩子都养了一年多了,屁事没有,现在知道有血缘还不能养了?这是什么德性!”
刘慧芳眉头皱成一团,嫌恶地瞪了一眼床上面墙躺着的那个身影,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喘了口气一扭头,看见身旁耸着个肩的赵德民,火不打一处来,换了个人继续骂:
“你也是,骨头呢,给我撑起来,腰板儿挺直了!待会儿她醒了你就这么和她讲,这孩子她不养也得给我养!瓤子里流着咱们老赵家的血还能赶到大街上讨饭吃?”
“崽都生不出来一个,有的养是她上辈子积了福,现在还在这儿挑三拣四?哪来的脸面!”
刘惠芳双手叉腰唾沫横飞,逮着赵德民一通训斥。
赵德民呢,夹在这俩婆媳之间很是为难。刘慧芳虽然是在训斥他,可说到底也是在指桑骂槐,说给曹红瑛听。
这件事儿确实是他的错,可让他自己去劝红瑛,赵德民心知没那个脸面。
私心里他认为这样也好,由妈来和红瑛说也是一样的。
可红瑛太犟,惹得妈火气冲头,妈说话也就没那么好听了。
刘慧芳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赵德民只得先把她安抚住。他连连点头,“妈,您消消气儿,这事儿我会和红瑛好好说的,朋朋是我的伢,我不养谁养!您放心吧!”
可刘慧芳听了这话气不但没消,反而还拔高了声音,一只手恨铁不成钢的直戳他,“是你们养!你们俩!”
接着又絮絮叨叨的念,“朋朋哪里对不起她了?平日里多听话!现在照样喊她妈,她倒先来气了!我都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气!”
“平白有个亲儿子,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福!不然你指望她那个肚子,呵!”
“妈你小点声儿!”赵德民看了眼曹红瑛。对方依旧是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姿势都没动。看起来像是熟睡中,但谁都知道,曹红瑛不可能睡得着。
刘慧芳冷哼一声,“我小点声儿?我为什么要小点声?现在知道生不出孩子丢人了?知道丢人就老老实实的好好待朋朋!”
赵德民担心刘慧芳继续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伤了曹红瑛的心,便半央求半推拖的将刘慧芳拉出了寝屋。
刘慧芳虽然被赵德民拉到了外间,但她那大嗓门依然不输人,尖酸讥讽仍然能清清楚楚的传进屋内,一字一言都是说给里面人听的。
曹红瑛醒来,听见的便是这出戏。
她愣了一秒后,立马去看自己身处的环境。
屋内久远又熟悉的摆设,墙上写明时间的挂历,无一不是证明,让曹红瑛又惊又喜。
尤其是外间那清晰的吵闹声,更是佐证了曹红瑛的猜测——老天开眼,竟然让她重生回到了这个节骨眼上!
没有时间让她感慨追忆,曹红瑛直接翻身下床,端起洗脸架上的那盆水,拉开门后对着还在吵闹的那两人就是一撂盆。
冷水尽数泼在那两人身上,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啊呀!”刘慧芳猛地被淋了个浑身湿,气急败坏张口就骂,“谁啊!没长眼睛啊!”
待看清幕后黑手后,更是恼火,“曹红瑛,你干什么!”
曹红瑛却没有理会她,只冷冷道:“赵德民,我不会养的!这孩子你爱养你就养,我话撂这儿!我是不会再养他的!”
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他在外偷人不说,还敢把孩子抱回来骗她说是捡来的,让自己当了这个冤大头!养孩子顾家侍奉婆婆这些琐碎事全是她的,便宜他们两个狗/男/女在外逍遥快活!
放屁!
赵德民既惊讶曹红瑛竟然泼水反抗,心里疑惑着她怎么像变了个人,又头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双方稳住,“红瑛,你先进去——”
话没说完,刘慧芳便炸了毛,她眉毛一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谁他妈爱养谁养!我曹红瑛绝不受这个窝囊气!”曹红瑛抬头挺胸,扬声重申了一遍,语气坚定态度坚决。
刘慧芳双眼瞪大,一脸的难以置信。在她面前向来恭顺的曹红瑛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的?
不仅敢直接反驳她,连脏话都冒出来了,这……这还是曹红瑛吗?
刘慧芳被震惊的那一刹没能接上话,等反应过来时曹红瑛已经进了屋内,甚至还将门拍的哐当响。
“你,你看看她!赵德民,你看看她!”刘慧芳手抖如筛糠,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她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啊!”
赵德民一个头两个大,眼疾手快地搀住刘慧芳,“妈,你消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