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道,“祖母,孙儿前来请安,皇祖母可安好!”
夭枝远远看着,突然有些说不出滋味,这般心绪平静的人竟都逼成了这样。
一直以来,她都只当这命簿如话本一般过眼便罢。
可如今,心中竟有几分戚戚然。
凡人不长生,却有百般苦。
他是夹在皇权之中的牺牲品,此时所有的担心和恐惧都是真的。
他有亲生父亲,却无关父子;有血脉相亲的兄弟,却注定是敌人,终究是孤身而来,孤身而去。
“住手!”不远处传来尖利的阻止声,老太监随着皇帝慢慢走近,皇帝站在明黄色的大伞下,雨水顺着伞落下,沾不到皇帝身上半分。
老太监拉长着嗓子缓声说,“你们就是这样对殿下无礼的吗?”
侍卫们连忙松手,纷纷跪下,“臣等参见陛下,臣等万万不敢,乃是殿下要闯宫打扰太后娘娘静养,臣等才贸然如此。”
宋听檐没有说话,他既不跪拜,也没有看向皇帝。
夭枝心中不安,身旁太监已然跪下,见她站着不动,连忙低声提醒,“夭大人快跪下!”
夭枝这才跪下,低着头才不那么显眼。
皇帝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看来贤王殿下眼里已没有我这个父皇了?”
夭枝心瞬间提起。
宋听檐沉默片刻才起身,跪下行礼,开口声音亦是哑然,“父皇为何不让儿臣见皇祖母?”
皇帝喜怒不形于色,也不正面回答,叫人越发心惊太后踪迹,“你这是责怪朕的意思?”
宋听檐跪着,却直白开口,“儿臣绝无此意,只是恳请父皇允许儿臣去看皇祖母一眼,皇祖母病中,儿臣岂能不在跟前尽孝。”
皇帝看着他在雨中淋着,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让他起来,只缓缓提醒,“母后需要静养,朕的旨意不会变,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祖母忧心了,你皇祖母年事已高,有些事情不宜太过操劳。”
大雨而下,雨水早已湿透宋听檐的衣衫,模糊了他的视线,自然知道瞒不住。
他却硬是半分也不透露,“皇祖母有何担心的事情,儿臣并不知晓,所以更该问一问皇祖母。”
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闻言瞬间沉下脸,周围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偌大的雨声都打不散这压抑的气氛。
“你不知晓?”
皇帝淡淡反问,开口却已是怒意,“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倘若不是你和你皇祖母说了乌古族的事,你祖母怎会病倒,说起缘由也全都是因为你!
你祖母年事已高,你万不该什么事都烦劳你皇祖母,倘若这一次你皇祖母有什么闪失,你也不必做这个皇子了,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身旁的大太监连忙开口劝,“贤王殿下,您就听劝罢,若有什么知道的事也可告知陛下呀,您从禹州千里迢迢回来,这般舟车劳顿,陛下可全都看在眼里,如今陛下也是为了太后娘娘凤体才不让人打扰慈宁宫,您可万不能叫陛下心寒啊。”
宋听檐闻言不予理会,依然执着开口,“儿臣不知何处有错,也未曾和皇祖母说过乌古族,此族已灭,儿臣亦不知那偏远之地还有何事能叫皇祖母忧心。”
皇帝神色瞬间阴沉下来,久居上位者,身上的威压自然不轻,若起了杀意,便更甚。
“朕的旨意已下,你若是还是不懂,可知是什么后果?”
宋听檐跪着,背脊却不曾弯下,“儿臣当真不知想要看望祖母何处不妥,还请父皇教训。”
雨越来越大,风势携雨倾斜,站在再大的伞下,斜风雨水也能打湿半截衣摆。
凉意透骨,雨声大得越添烦躁。
“铮!”雨中一声刀出鞘的清脆声响。
皇帝直接拔出了身旁侍卫手中的刀,指向宋听檐,话中隐怒,“不尊君,不尊父,妄图打扰太后养病,如此忤逆不敬之子,朕倒不如赐死,也免得天下人说朕养子不教!”
身旁人吓得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夭枝心下一跳,怕皇帝听不到乌古族宝藏的踪迹,会真动了杀意。
毕竟宋听檐不说,那太后拿到宝藏的几率就越高。
皇帝心思太深,她当真看不出来,这刀究竟会不会真落下?
皇帝杀子不是没有,皇帝皇子之间与平常父子不同,既是父子,又是君臣。
既是君臣,便有猜忌。
宋听檐本就不得圣心,又不是太子人选,还屡屡偏向太后一党,皇帝怎么可能不起杀心。
又或是说,皇帝这一次本就打算若逼问不出宝藏所在,便找个由头杀了他,逼太后一党加快动作,露出把柄。
夭枝想着,却在众人连声息怒中越发紧张。
宋听檐不躲不闭,话里亦如孩童时无助,话间哽咽,“父皇,儿臣求您,祖母她老人家也曾将你一手带大。”
“放肆!”皇帝盛怒,磅礴的雨声都挡不住他的怒意。
她紧紧盯着,却发现皇帝手中的刀高高抬起,是真的打算砍向宋听檐的脖颈!
凛冽的刀风袭近,宋听檐闭上眼,根本不打算躲避。
刀下落,夭枝心神惧惊,当即疾步冲上去,扑跪在地生生抓住刀背,“陛下三思!”
远处慈宁宫有人出来,见状瞬间顿住脚步。
宋听檐闻身睁开眼,却见夭枝挡在面前。
夭枝徒手握住刀,很快感觉到了疼意,鲜红的血自手掌滑落而下,染红了衣袖,滴滴落下由着雨水染红了大片青石板。
宋听檐看着她握着刀的手,那滴滴落下的血,竟似反应不过来。
皇帝见状厉声喝道,“大胆,还不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侍卫当即上前来,夭枝顾不得疼,急声开口,“陛下,殿下归来只为看太后一眼,并无任何错处,古言有之,斩杀朝臣会失人心,斩杀亲子失的可不只是人心啊!”
“不等通传,从赈灾之处私自回来;不遵旨意,强闯慈宁宫,件件都是死罪,有何不可杀!”皇帝冷声厉道,刀越发压下,夭枝不敢用一丝一毫的仙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