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楷闻言大笑道:“可不是。朝中先是除去了几个禄蠹,如今又是贵妃遇喜,如何不值得欣喜了?朕至如今还未有所出,自然是要庆贺一番。”
他说此言之时,皇后向氏眼神暗了暗,但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高楷并未察觉到什么,接着说道:“且今日西北的奏章上说,西北军屯俱已整治得当,秦国公此番立下大功,就这几日便要还朝。”
“那真是可喜可贺了,我敬皇兄一杯。”高瑗说着举起小金盏,一饮而尽。
高楷见了,连着叫了几声好。
皇后则关切道:“以宁才大好了不过月余,这酒可还是要少饮一些,当心伤了身,今日午间宫宴已是饮了不少了。以宁与陛下同喜之心自是好的,只是要仔细身子。”
高瑗微微欠身:“谢过皇嫂了。我这些时日想着身子爽利了许多,应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多谢皇嫂好意。”
一旁的贵妃也道:“话虽如此,娘娘所言也是有理,长主年纪还轻,切莫落了病根才是。我这里还有好些补品,明儿让人送到长主那里去。”
“多谢娘娘了,只是娘娘如今怀有龙子,更是要好好补养,如何好意思拿了娘娘的东西去。更何况前些日子皇嫂才刚给我了不少东西,怎好意思再收,白白糟蹋了东西。”高瑗再度欠身道。
高楷则摆摆手:“罢了,若是以宁短了什么,只管来找朕要就是了,你也别整日在明英宫闷着,出来走走,如今宫内秋景正好,切莫辜负了。”
高瑗称是。一时殿中无人再说话,静默了好一阵子。贵妃觉得有些尴尬,便道:“臣妾见众位姐姐妹妹都用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外间听戏可好?”
“既如此,那便去吧。”高楷起身,挽住贵妃的手,领着众人到了外间。水月阁院子里有个三层的大戏台,戏台子对面设了坐,供众位贵人听戏。戏台子上灯火通明,衣香鬓影,一见众人出来,便开演了。
管事的内侍捧着戏单子过来供众位贵人点戏,高楷接过翻了几页,随手指了一出,便随手把戏单子给了皇后,皇后道:“臣妾以为今日是贵妃的好日子,且让贵妃先点,如今这出戏就是臣妾先预备下的,臣妾也正想听这个,算是点过了呢。”
“朕记得你素日里最喜文辞婉转,曲韵悠长的戏,怎么今日想听这些武戏呢?”高楷问。
皇后仍旧挂着笑道:“近日多喜事,总要听些热闹的才好。”
戏只唱了两出,高瑗就借口有些乏请辞了,皇后怕她再有什么不适,便欲亲自送她回去再来听戏。高楷道:“也好,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路上奔波,把以宁送回去便回去吧,我们也快散了。”
二人行礼出去了。
向氏挽着高瑗的手,扶着她慢慢走着,高瑗则笑着推开她,道:“嫂嫂我不当紧的,只是素来不大喜欢听戏,闹哄哄的,尤其是这些热闹是,吵得头嗡嗡响。我自己走得了路,不用劳烦嫂嫂扶我了。”
向氏则不依:“就算没事,且当我喜欢你,心疼你,也是不行?”
“嫂嫂待我好,我知道的。”高瑗反握住向氏的手,她的手冰凉,高瑗就一点点暖着。
向氏仍旧说笑一般道:“自然是要知道的,若是不知道,岂不是养了个小白眼狼,”她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上了些落寞,“如今大姐姐殁了,满宫里也就你真心对我好了。”
高瑗见她如此,忙劝道:“嫂嫂怎么这么说,皇兄他……”
“陛下对我,敬重而已。”向氏素来是个温柔的,如今这般生硬地打断高瑗的话,倒是把高瑗也惊了一惊。
“嫂嫂放心,别人再如何,嫂嫂始终是国母。”
“是呀,国母,挺好的,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又怎么能后悔呢?我身上背的,可是整个母族呢。”向氏笑得凄楚,几欲落泪。
高瑗没再说什么,只是挽着她,路过凤仪宫时,再不肯让她继续送自己,让向氏回去歇息。向氏眼中含着泪,却打趣地笑道:“本是要我送你的,怎么变成了你送我?这样如何好,还是陪你走一阵子吧。”
“嫂嫂,再多人对你好,对你最好的还得是你自己。嫂嫂放心,好好睡一晚,明日可还有的忙呢。”高瑗倔强地把她推进凤仪宫内,让宫人扶着向氏回去了。
回到明英宫,她卸掉一身妆饰,叹道:“可真是累呀。”
景颐帮她收拾着妆台上的首饰头面道:“长主今日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拂了贵妃的面子,贵妃如今可是风头正盛,我怕万一得罪了她不太好办。”
“风头正盛?能盛几时?你且看看她姓什么,魏,燕国公威北军都督魏明德的魏,魏氏兵权在手,又是个不如何安分的,你觉得皇兄会忍他们几时?贵妃可以有孕,但绝不可以产下皇子,尤其是皇长子。”高瑗嘴角爬上一抹冷笑,眼神也有些讥诮。
景颐道:“是奴婢思虑不周了。可这般看,贵妃也真是可怜。”
高瑗长叹一口气:“如何不可怜?宫妃看似光鲜亮丽,却是将全族的身家性命放在了天子手上,喜欢时就是如珍似宝,举世无双,不喜欢时就是弃如敝履,抛之脑后。这些娘娘们,哪一个不是如履薄冰。贵妃也不过是如今圣眷正隆,才言行不当了一点点,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幸而皇兄是个心软的,魏氏开国重臣,虽有小过但罪不至死,不过是夺了兵权,应也能全族得个善终。”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接着道:“后宫也不过是个制衡,向氏为什么是中宫,不过是因为她父亲是一大儒,皇兄为了向天下展示他的重道之心,以拉拢名仕文臣罢了,就像嫂嫂说的,不过敬重而已。”
高瑗现在觉得他们这些人自私的很,如今的中宫是高琏定下的,一来是借此拉拢儒生之心,二来向氏最是温柔识礼,又学富五车,亦可借此规劝高楷。高楷觉得高琏此举甚是得当,于是便下诏册立向氏为后。向氏入宫三年,侍君谦恭得体,又常出言劝谏,御下宽严有度,赏罚分明,待众位妃嫔与二位长主温柔和善,永远笑语嫣然,满朝无不称道。但高瑗总觉得向氏有一种疏冷距离感,入宫三年,满宫除了她的陪嫁侍女,都无人知道她的闺名闺字。
她的一生,比起在中宫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