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哭了,我从没见过你哭,怪难受的。”
“你难受?我可难受了几个月了,你难受一会儿会怎样?”韩舜打断她,哭声并未停下,反而越来越大。
高琏无奈,只得哄着他道:“好了好了好了,一会儿苏玉回来了看见你这幅样子岂不是要笑话你,只有小孩儿才这样哭呢。”
韩舜没理她,自顾自地哭了一会,方停了下来。他松开怀里的高琏,用袖口擦拭着满脸的泪痕,看向高琏的眼神很不友善。高琏先是长舒了一口气,见他眼神不善,只尴尬地笑着,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你说说,你都安顿了什么。”韩舜用一种审问的语气对她说道。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高琏也不由得有些怯,呵呵干笑两声,道:“我现在是常朗外室夫人所生的女儿常檀,三年前常夫人染疫殁了,常朗便将常檀接回本家,因常檀体弱,一直缠绵病榻,常家上下几乎没有人见过她。几个月前她病逝,便将她的尸身易容成我的模样,以衡阳长公主的身份下葬,而我就入了常府。至于安顿了什么,常家上下得清理干净,我的旧部总要收拢,还有潞王之死,都是我所为。”
韩舜觑着她,道:“那您可真有本事。”
高琏呵呵两声,道:“过奖过奖。”
“我就不该信你,王八遗千年,就你这么个祸害,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当真是我没有脑子,否则去你那几处暗庄探一探,绝对就能发现你这么个王八还活着。”韩舜当真是气急了,咬牙切齿地说着,想要把高琏生吞活剥了一般。
高琏怯怯地摇着手,道:“倒也不必把话说的这样难听……”
“等等,”韩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他的双眉紧皱着,脸色愈发难看,“你说你如今是常大姑娘,我记得常大姑娘是和宁湛定了亲的。”他如剑一般的目光唰地一下刺向高琏,看的高琏脊背一凉。
高琏继续摆手,呵呵傻笑着道:“你先别急,我有我的谋划,嫁宁湛不过是为了找他寻仇,又不是当真嫁了。”
“他知不知常檀是你?”他冷冷地问。
高琏摆手摆的手有些酸,脸笑的也有些僵,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没了底气一般:“知道。”
“你!”韩舜一时间在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难听话骂了个遍,有些话实在下流污秽,若是平日,自诩风流气度的小韩侯爷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把自己的每一颗牙都用力磨了一遍,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傻子。”
“倒也不必这样生气。”高琏接着打着哈哈。
韩舜无奈望天,努力控制住自己暴打高琏一顿的冲动,起身一拂袖就要走,高琏起身去抓他,只换来了一句带着怒火的滚。
韩舜头也不回地抬脚就走,他实在想不出高琏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除了脑子进了水。明明都是被宁湛害死过一次的人,还那么不知死活地往他身边跑,上一次她能够侥幸留得一命,下一次呢?还嫌自己死得不够惨吗?
“我没有忘记他的所作所为,”韩舜听见身后的高琏收起了刚才小心翼翼的语气,她的声音冰冷又落寞,有着说不出的失望感,“我只是觉得这样能多少帮一帮我的弟弟妹妹,他们很需要宁湛的助益,就目前来说。”
韩舜能不懂她的意思吗?如今皇帝失去了能给他撑腰的长公主,面对着心怀鬼胎的宗室与朝臣,他必须找到一个新的足够有权利地位且忠心的人作为心腹,宁湛无疑是最佳选择。“你把你的命放在他手里,就为了你的弟弟妹妹,值得吗?”韩舜转身看向她,眼中的怒气已经换成了质疑与不解,“上一次是鸩杀,下一次在行差走错,只怕你连个全尸都没有。”
高琏苦笑,道:“我有的选吗?更遑论值与不值。”
“有,”韩舜正色道,“你仔细想一想。单凭你的胆识,做个天子也不成问题,又何必遭这些骂名,历这些磨难,去为他人铺路?你明明可以为自己而活。”
高琏听闻他所言,并未有什么反应,她像是在出身,也像在沉思。她主政十年,只为了安朝臣,定八方,给高楷一个海晏河清,盛世长安,从未想过取而代之,以至于韩舜说出这句话时她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国朝并未有过女君,是以所有人都觉得纵使衡阳长公主如何权势滔天也不过就是个长公主,就连她都忘了自己其实与帝位相距不过咫尺,可是她又真的会取代帝位上的高楷吗?
韩舜冷笑着看着她,道:“看,你究竟还是有些私心的,否则早就驳了我了。也不知是谁给你洗了脑让你天天为了那个小兔崽子奔走操劳,你食不安枕寝不安席,费力不讨好,他倒是稳坐高台高枕无忧。”
高琏的脸上很难看,她道:“不要再说了。”她阴沉着脸,在石凳上坐下。
“说吧,你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韩舜见状便也不再提了,与其这样逼迫她,倒不如让她慢慢接受这个建议。
“没什么,”高琏抚着袖口的花纹道,“我们打算先对谭宗顺下手。你知道抚仙楼底下的暗河吗?我们计划将抚仙楼弄塌,借机引谭宗顺与昌王一□□,让他们狗咬狗。”
韩舜听闻皱着眉思忖了一二,道:“弄塌个抚仙楼不难,那底下的地基只怕早就被暗河冲坏了,可是这般动作难保不会伤及无辜,但弄不出个性命攸关的事上头又不会严查。”
高琏点头,道:“正因如此,我们定下了宁湛来下聘的日子动手,到时候弄出些许动静把抚仙楼里头的人引出去就好。至于性命攸关的大事,瑗瑗要亲自上抚仙楼。”
韩舜撇嘴一笑,像是早已料到:“像是这个小疯子会干出来的事。”
“说起来这抚仙楼底下有暗河还是你告诉我们的,当年谭宗顺够小心了,没承想清理土方的活是你们的人包下来的,里头偏生有个行家,一看那土便知是从哪里挖出来的。谭宗顺也真是倒霉。”高琏脸色缓和了些许,说话时话音里也带着些揶揄的味道。
“那只能怪他还不够小心,这帝京但凡沾个商字的多少跟我都有些关系,留个心,让自己家里的仆役去干,也不至于如此了,”韩舜见高琏语气缓了许多,也跟着故作轻松,双手交叠在脑后,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拆抚仙楼我可以帮你,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