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脾气性子都是天生。小时候爹爹没什么旁的喜好,就是钓鱼养鱼,他垂钓我就在旁边把用来装鱼的瓷盆敲得震天响。他养的鱼,被我往里面倒热水烫死过一缸,往里面扔鱼食撑死过三缸。后来他老人家再钓鱼养鱼就再没让我瞧见过。”
这战斗力着实有点惊人,常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扶着额头愣了愣,问道:“不是你再说一遍,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很理解,小儿顽皮喂鱼把鱼撑死的也不少见,你是为何要往鱼缸里倒热水?”
他这副语无伦次的样子让高琏觉得着实好笑,她耸耸肩,道:“那可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天,我身上裹着好几层棉衣,偎在暖炉旁边方不觉得冷,我瞧那鱼什么也不穿,实在觉得它们冷得慌,于是就想着往里面弄些热水。”
“那旁边伺候的人也不拦着你?”常朗更加不解了,莫说是宫里头的金枝玉叶,就是外头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是轻易不让摸热水的,小孩子手不稳,若是洒到身上可是有个好歹的了。
“我自己见无人,心想这些鱼可怜,这么冷的天也没人挂念他们,于是自己寻了热汤瓶,他们也不知道。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这些鱼全都漂起来了,我对着缸子哭的撕心裂肺,响声恨不得把房顶都掀了。”高琏也自觉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常朗又爱又叹地摇摇头,道:“你这跟我家大郎小时候很像,以前我们家老太太喜欢养雀儿,她那院子里八哥鹦鹉什么的在廊下都挂满了,每天就是叽叽喳喳吵得人烦。我家大郎一来是也不喜欢这些鸟儿吵闹,二来他也说自己觉得这雀儿被关在小笼子里也可怜,他趁老太太院子里的人都在午睡的时候把所有的鸟全放了,可给我们家老太太气得够呛。不过小孩不都是这个模样吗?淘气些也没什么。”
二人歇息够了,接着去院子里练武了,这个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既然二人如此投缘,常朗便邀高琏去看自己多年来收藏的上佳的兵刃。他带着高琏书房后面,那里有一间房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光是看着就觉得及其坚固。常朗打开锁推开门,屋内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满满当当地放了一屋子,每一个上面都闪着寒光,一看便知是削铁如泥的好兵刃。“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搜罗的宝贝,这间屋子从不许旁人进,一向都是我自己亲手收拾的。你看看,若是有趁手的只管拿去,我可多得很呢。”常朗豪爽地拍拍胸脯,让高琏进去随便挑。
不过没过两天他就后悔了,高琏擅刀,她的刀法本就霸道,带着一股荡平一切的横劲,如今再被自己一教导,力道是更加足了。只两天,她就已经把两把自己多年收藏的好刀用到崩断,常朗捧着断掉的刀身,欲哭无泪。
高琏实在过意不去,只能托韩舜帮自己再寻两把好刀还给常朗,她还顺道让韩舜帮自己留意一下有没有趁手的刀。她从前虽习武练刀但毕竟没有什么实战的机会,平常出入也不方便佩刀,所以一直没有专属自己的刀,既然现在自己打算好好练一练刀,那这趁手的家伙什总是少不了的。
宁常两家最终将婚期定在腊月初五,据说宁老太爷为了这么个黄道吉日费劲了心思,不知找了多少人来看日子,原本将日子定在腊月十一,可不知为什么,宁湛非要把日子改到腊月初五,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答,硬着一张脸,给宁老太爷气得够呛。最后宁老太爷拗不过宁三郎,且也有相士说腊月初五这日子也不错,与二人的八字都挺合的,宁老太爷才最终点头,定下了腊月初五的日子。
消息传到高琏这里,她撇了撇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接着练她的刀去了。
安陵不解了,悄声问身边的景思道:“你说这楚国公为什么非要改婚期,咱们主子为什么又是这么个反应?”
景思一言不发。
康陵瞪了安陵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安陵也明白,乖巧地噤了声。
待高琏练完了刀回到了屋子里,景思进去服侍她梳洗更衣,康陵方凑到安陵耳边小声道:“腊月初五这个日子若是按常姑娘与楚国公的八字来合,的确一般,不过要是用咱们主子的八字来合,却是上佳的黄道吉日。”
“主子还知道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景思又为何知道?你们只瞒着我一个不成?”安陵诧异了,高琏对这些玄之又玄的玩意儿从不上心,更何况景思与康陵呢。
康陵面色凝重地看着房中的高琏,道:“主子这些日子在常都督的书房里总是有意无意地翻一些天文历法之类的书,本来也没什么,主子学兵法,懂点这些东西也好,天时地利人和吗。可有次我帮主子收拾书房里的废纸,却发现她在推演些什么,我留心看了看,上面的八字是她与楚国公的。至于景思,她一直近身跟着主子,总是能发现点什么的。”
“可是主子她……”安陵欲言又止,她知道主子心属宁湛这么些年了,可是这血海深仇,主子又怎么可能还怀着这份心思。
康陵也明白她的意思,苦笑道:“这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罢了,就如此吧。”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冬月,临近年关,又加上府上好事将近,常府上下自然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高琏也不知不觉被这份喜气带动,不再总跟着常朗枯燥地练刀或是学行军布阵,反而常到高氏那里,高氏也不再如往日一般沉着脸,有时候兴致来了还要拉上高琏与自己的两个儿媳抹骨牌。高琏自然是不懂这些东西,前几天磕磕绊绊地刚学会,输的一个惨字了得,常家二位奶奶心怀不忍,总爱给她放些水。没承想不过几日她就摸出了门道,牌桌上的人没一个能玩得过她,倒变成了她放水给高氏婆媳了。
常家二位奶奶本觉得这个妹妹出身尴尬,又太过内向,平常也不怎么和她们来往,见了总是尴尬,如今看来也是个开朗有趣的,心里也越发喜欢,倒不像是姑嫂,竟如同亲姊妹一般了。
如此常朗见了也觉欣喜,可不知为何,心中总带着些说不出的酸涩,吐不出,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