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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2 / 2)

,云中,这几日照顾我,辛苦了你和宜儿。还有那位好心小姐,等她来了,帮爹向她道个谢。如果爹自己还能起来,一定为她磕个头。可惜不能了呀。

路云中不知应该如何想才好。他的痛、他的苦,他深埋在心底的无力与绝望,在此刻都化作沙哑麻木的寒风,冻住了一整颗心。他的脑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有方才那男孩的声音回荡,还有数日前那几个小姐少爷高傲嫌恶的眼神。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路老爹好了更多。他甚至能支着身子坐了起来,虽然腿上依旧没有力气,但神色却好了极多。路宜被他从睡梦中唤醒,睁着眼睛蹦蹦跳跳地跃到他身上,一叠声喊着爹,爹。他高兴地说,爹要好了,入秋后,咱们能一块儿去捡落叶。路老爹笑着说,爹听宜儿的。粗糙的手抚摸过他的额头,垂垂老矣与青春年少交织在一起,像是残风轻抚红梅枝头,垂下一地花影。

路老爹死在这个已渐清凉而步入初秋的夜晚。桥外一片死寂,听不到一点风声。路宜趴在老爹的身上,哭得不能自已。路云中却呆坐在另一侧,看着烛火,眼神麻木,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路老爹死在光里。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根蜡烛。

快天亮时,兄弟俩将爹背在身上,到山坡找个地方埋葬。临死前路老爹只留下了一床破被和一张草席。路云中用草席将他裹起来时,才模模糊糊想到他应该去找口棺材。他拖着步子,嘱咐路宜看好老爹,回到桥洞里拿起了那袋银子。

在进门时,他的目光瞥到了满地的干草和清理不净的肮脏地面,突然心头涌起一阵深深的憎恶。他说不出自己在恨什么,或许在恨几日前的遭遇,或许在恨这个桥洞。但这剧烈的憎恨将他的胸口一击而穿,让他无法呼吸。

男孩的话在脑中响了一晚。路云中想,他说得对。他本就不应为自己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将全家人的性命搭进去。这不是骨气,这是病。如今老爹死了,他的过错最深。他不能安于现状,富裕或许并不那么好,但是贫穷会死人。银子或许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它是最有用的。路云中一步步朝着城中走,边走边想。每想一点,他的步子就更沉一些,面上神色阴沉不清,随着泛白的天边一同投递在水流中,又随着波涛滚滚而去。

路云中没将所有的钱都用作买棺材。楚歌给他的银子也不算多,他在安静等待棺材铺开店后,买了一口薄皮棺材,又买了点纸钱和香烛,背着出了城郊。彼时天色尚不太亮,已有雄鸡打鸣。路云中惯于安静,但从未如此安静过。路上稀疏几个行人,路过他时,总转头惊异而望。路云中一个也不理。

路长长而蜿蜒不止,似乎永无尽头。最薄的棺材也有两人重,他到底是个少年,背起来非常吃力。走两步就得歇一步,汗水顺着额角淌下,路云中咬紧了牙,全身都被压得发抖。但却还是尽可能地向前走去。

从西城门到城中心,若要走最近的路,必须穿过林府和段府所在的那条街。晨时正是一切开端的时候,势必有人会出行。路云中硬是没走,绕了个远。等回到长桥时,天已大亮。双腿近乎于折断,整个人像在汗里浸了一番。两人合力将老爹放进棺材里,为他挖了个坑。路云中以前在北方城中时,曾经在学堂旁听多日,学了些字。他劈开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刻下:路叟之墓。

路老爹一生没有给谁留下名字。他的孩子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喊他爹。至此,兄弟二人对于父亲的丧葬已经完全尽力。路老爹的坟在一个偏僻山头上,四周几无往来。路宜跪在墓前,头抵着木牌,已经哭不出声响。路云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座孤坟,路老爹艰苦的一生便融成这么一只小小的土包。他点起香烛,跪在坟前,一点点地烧着纸钱,心里想着,爹,孩儿不孝,一生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也没能报成您的养育之恩。今日您走了,也算是摆脱了苦难。这钱是楚歌姑娘的,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分毫不差地还上。段府与林府的仇我已刻在心里,今生必报。正如宜儿说,要他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我定要它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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