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揪着衣摆,盯着鞋尖,“我说了。”
她其实已经和明雀说过了。
“哦?”蒋望阔开眼角,难得好奇心泛滥:“她说什么?”
童月看向明雀离开的方向,最终什么都没说。
…………
送赵慧上了出租车之后,明雀腾在半空挥动的手一点点放下,想起方才童月小声和自己说的那句。
自己创业开美甲店啊……
她仰头看着慢慢步入夜幕的天,羽绒服的绒毛被风吹动。
即使童月是个社恐的人,好像一碰就会碎。
但在自己眼里,她才是那个最勇敢的人。
孤注一掷,自断退路,把未来交给梦想的人,不是谁都能当。
至少自己没资格。
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明雀低头一看,是娄与征发来的微信。
这人拍了一张照片,似乎在超市,手里拎着一瓶生抽一瓶老抽,问她该买哪个。
明雀简直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连生抽老抽都分不清啊……”
然后甩回去一句。
【你看哪瓶顺眼买哪瓶。】
对方输入了好几秒,结果甩回来一个——
【?】
明雀唇线抖动,眉头跳了好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既然这样,晚饭就回家吃吧,问他要不要一块。
这几天都忙,好久没吃自己做的饭了。
户外温度低,手指打几个字恨不得就要冻僵了。
明雀在娄与征的对话框敲字:你在超市吗,多买一点菜吧,我下厨,报答你前几天……
最后一句还没敲完,一通电话不合时宜地闯进来。
继母的微信来电闪在她眼前。
明雀松弛的眉眼顿然僵硬。
自从上次电话搪塞对方之后,这阵子她也没有再多找自己。
但是明雀总觉得这人一打电话就没什么好事,接通前在脑子里组织了一套说辞,然后忐忑地点下接通。
接通电话对方刚出了一声,明雀就抢着说:“阿姨,上次您说的来滨阳旅游的事我想了一下,但我目前工作太忙,确实是没时间陪你们,手头也不是很宽裕。”
“这样,等睿睿放暑假您再带着他过来,也比较凉快,到时候我……”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边嘈杂过后,继母柴方荣的尖锐嗓音打破她的迂回敷衍。
“小雀啊!你下班了没!”
“我和睿睿在火车站,我们已经到滨阳了,你快打个车过来接我们。”
明雀眼梢怔开,嘴还张着,呆在写字楼下像被冷风冻住的人。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
晚上十点半。
台式电脑水冷系统的灯光打在白墙上倒映着彩影,桌上的冷萃咖啡马上见底,娄与征对着屏幕不断敲字,时不时瞥眼始终黑屏的手机。
傍晚去超市的时候明雀聊到一半就没了影。
到现在也没回微信。
脑海里闪出明雀的脸,娄与征支着电脑椅扶手猛地回了神。
意识到竟在工作时走神之后,他坐直身子,轻哧半声。
干嘛呢。
就在他重新投入思路时,旁边手机忽然震起噪音。
娄与征瞥见来电人是娄琪,完全没有搭理的欲望,继续敲键盘。
磨叽了几十秒对方仍然不依不饶,他泄了口气只得接通。
“什么事。”
电话里娄琪背景里的爵士乐旋律十分耳熟,“哥!你猜我在Library遇见谁啦!”
娄与征压着唇线,不耐开口:“我在忙,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
“哎哎!”她立刻不卖关子,“你前女友!小鸟!已经喝了四五轮了!”
“喝多了她,都趴在吧台人事不省了。”
修长手指敲打键盘的动作一顿,他盯着屏幕微微蹙眉:“你知道地址吧,帮我把她送回来。”
娄琪一听,发出一阵怪怪的声音,“哟,我还真不行。”
“我今天在你酒吧泡到一个绝世帅哥,据说还是个rapper,我俩还有下一场呢,真帮不了你。”
“我跟服务生说了留她在酒吧里……算了!反正只是你前女友,你也没义务帮忙,就扔她在这儿睡吧!”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娄与征盯着被挂断的界面,仰头滚了下喉结,盯着天花板懒得动。
半晌,他迅速起身捞起衣架上的羽绒服,走向门口。
…………
时间靠近夜晚十一点,金融街酒吧正处于热络阶段。
方形块冰化了大半,视线里古典杯挂着一层又一层水雾,水珠划过酒液的碎影落到她的指尖,冰凉湿润。
明雀醉得天旋地转,只有趴在吧台上才踏实,只要坐起来脑袋和身体就会像海上漂浮的小船,在漫无边际中摇曳无依。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件酒吧的营业时间。
看来能这么趴到凌晨三点。
于是她放心地合了眼,试图让大脑的颠颠倒倒消解走进酒吧之前的所有烦恼。
半晌,明雀睁开了一条缝,盯着剩了一半的威士忌调酒。
眉头皱了又平,鼻头抽动缓解。
她努力压着一波又一波的委屈。
还在外面,真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哭了啊,可是又忍不住了。
她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就在眼泪顺着眼角往无人察觉的耳鬓飞去的那瞬间,有人突然靠近单手圈住她的腰,直接将她从吧台捞了起来。
明雀淌下的泪暴露在酒吧灯光下。
也暴露在他眼底。
明雀眯起眼,艰难地在重影昏聩的视线里对准娄与征的脸。
他表情淡淡的,扶在自己腰侧的手很大很暖。
明雀忽然有种小船撞上座海上巨山的感觉,那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