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寒明会为他承担近乎一半的伤,可胜之不武也好、趁火打劫也罢,他都不在乎。反正他从来就是这样的货色。
在遇到寒明之前,他哪里有过什么道德底线可言。
“横征你用的很顺手。”在又一次使用相同能力掠夺空气以后,于气流对冲带起的狂风中,东曜嗓音低哑地夸赞道。但他的下一句就是:“可是寒明,这终归是我的天赋。”
随着他话音一同而来的,是顺风而起、掠至寒明脚踝的锋锐刀刃。
而寒明只是略微错了下脚步,使得短刀刀锋仅是擦掠而过,在其脚踝处带起了一道不甚明显的血线。
对于这道伤寒明并不意外。
毕竟他仅仅只能使用东曜60%的天赋。以此来对战100%,会有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这却不意味着他会输。
下一秒,只见那柄短刀在气流流转下即将再度回旋至东曜手中时,它却并未如以往般严丝合缝地落入东曜掌心,反而就这么掠过东曜的指腹,带起了一道更深的血痕。
若非东曜瞬间抬手反握,它所带起的便不止是一道血痕那么简单了。
寒明随意擦拭着掌间同样浮起的血渍,在重新握住匕首的同时,他用着和东曜刚才一样的语气、乃至相似的句式开口道:“横征的确是你的天赋,单论掠夺的效力,我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你。但是东曜……”
“对你来说,你掠夺空气、掠夺光线、掠夺水份,世间一切有形之物都是你的掠夺对象;可对我来说,我真正想掠夺的从来不是这些。”
“拥有这个天赋以后,我每日每夜都在用它掠夺着同一样东西。”
听到这里,自刚才短刀偏离轨迹就若有所感的东曜抬眼看向了寒明。
而后者的视线划过其指间匕首、划过殿顶一角沉寂许久的凌宙、划过一些似是他无法窥探的过往后,才缓缓落到了他的身上:“——是可能。”
“至于是变强的可能,是自由的可能,还是从头再来、心想事成的可能,谁知道呢?”
“反正就是一切的可能。”
“毕竟我和你不同,我的人生非常非常抽象。”
东曜天性便对那些无形之物,比如权力、比如生命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
他只掠夺他目之所及的东西。
而同样能够使用横征天赋的寒明,却与他截然相反。无论成功与否,他一直在试图掠夺一些抽象概念上的东西。
当初他正是看中了横征天赋的这种特殊性,所以他才明知东曜难搞却还是迎难而上,甚至在东域硬是累死累活地待了快三年。
此刻寒明说这些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只是在间接告诉东曜,他没有强留下他的可能。
两人谈话之间,他们头顶的天空却骤然落雨了。
宇宙意志的天气预报一直很准。
今日出现在万里晴空下的雨水,是一场异常罕见又毫无预兆的太阳雨。
于犹带热意的雨水中,东曜看着被指腹血液和雨水一同浸湿了的刀柄。
下一秒,他再一次忽然低笑了起来,并且轻飘飘地松开了手。
那柄似是滑落、又似是被主人扔下的短刀顿时刀刃向下,牢牢插进了殿顶的地面里。
“没想到今天坠落的不是太阳,而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太阳雨。”
如此突如其来的扔刀之举,和这种意味不明又别有深意的感叹,使得寒明下意识地看向了东曜。
显而易见,此时此刻这位倚墙而立的东王再无半分战意。
而东曜就这么静静看了会儿空中的太阳雨后,才继续道:“今天我放你走,寒明。”
“毕竟这是我一周前就允诺你的生日礼物。”
一周之前,他曾问寒明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当时寒明说他会出去一趟。
对此,东曜回了一句“可以”。
其实那时候他同意的远不止寒明当时的离去。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
纵使曾经允诺过,在看见寒明真的回来以后,他还是会不能自已。
“没算错的话,今天是第十五天?”视线从雨水处移开的那一瞬,东曜似乎低嗤了一句什么,尔后他直接跨过地上的刀柄,不带任何武器地朝着寒明走去。
再然后,他全然无视了对角线上凌宙的冰冷视线,缓缓停在寒明面前道:“来个五分钟的离别拥抱吧,寒明。”
“——顺便在这五分钟里,拿走你的临别赠礼。”
对于东曜的荒谬提议,寒明的回答是直接以刀鞘抵住了对方心脏。
只不过东曜刚才那句关于太阳坠落的话,以及现在提起的临别赠礼……
寒明感受着握着刀鞘的右手指背抵在对方心脏处的热度。
因为先前不曾留手的对战,此刻东曜的胸前早已被匕首划破,甚至胸膛上还带着一道匕首的狭长划痕。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满足了寒明天赋里那个无障碍接触的条件。
从东曜的话和其如今的表现来看,这位王者不仅看过今天的东域直播,听到了他和财政大臣关于“太阳落下来了”的调侃,还一早就清楚他那扯淡的皮肤饥渴症只是使用天赋的前提而已——也就只有凌宙会将那玩意儿彻底当真。
东曜大概早已猜到自己对他另有所图。
只是不清楚他天赋发动的全部条件,以及不清楚他所求何物罢了。
现在东曜的这句临别赠礼也很好理解。
这位的意思是,无论他想要什么,他皆可自取。
此时三分钟已到。
寒明看着身前笑意未褪的东曜,终是发动了“一人之下”的第三个天赋,查看起了对方此刻的情绪值。
这一次他选择查看的是爱。
而此刻虚空中显示的爱意值是——“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