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难以呼吸。
谁都没有先躲,仿佛在这被拉长的沉默中传递着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许知醒也清晰地描摹出了他的五官,从眉骨、眼睛、高挺的鼻梁至薄唇,一切都在眼底清晰。
年少时的骨骼蜕变,五官轮廓变得利落锋利,眉骨硬朗,那双眼也变得冷清寡淡。
他比以前成熟了许多,浑身散发出一种俯下身的沉稳,可那种不知不觉养成的对外的冷冽气质,又让人觉得难以高攀又疏离。
她撑不住率先移开了眼,酸涩瞬间麻了大半心脏。
他没有坐在旁边沙发上,而是弯腰坐在了她旁边,沙发并不算长,明明中间还有很多缝隙,沙发陷落的那一秒,许知醒还是觉得难以呼吸。
移开视线之后她没敢抬眼,低着头双手搅弄着,眼睫颤抖不停。
耳畔是他均匀的气息声,他一直没开口说话。
在这一瞬间,许知醒脑子嗡嗡的,没由来想起第一次跟闵司行见面。
那时还是高二。
班长袁登科六月四号成年礼,邀请了班里平常跟他要好的几个朋友吃饭庆生。
许知醒很意外,她跟袁登科的关系一般,除了偶尔会问他数学题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交流,没曾想对方会邀请她。
她还是头一回参加异性的生日,也不知道要给男生送什么礼物,最终在便利店买了一个飞机模型送给了他。
生日是在独栋小洋楼里举办的,后来许知醒才知道这是他家,这个看上去有涵养又从来低调的班长是个超级无敌富二代。
小洋楼能蹦迪唱歌,楼下餐桌上放着一个一米高的蛋糕,跟各种各样价格不菲的藏酒。
“都随意一些啊!当成自己家,哎?你们有没有谁会下厨的?过来帮个忙。”
“卧槽,你这大寿星亲自下厨啊。”
袁登科挑了挑眉:“那可不是。”
“阿行,过来帮忙,别他妈打了,你不都通关了吗。”
“我只会炒土豆丝儿。”他声音慵懒地应了一声,上挑的眼神往后看。
楼下液晶电视能打游戏,沙发上放着两个游戏机,许知醒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闵司行。
他个高,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脖颈戴着一条黑绳坠子,露出的臂膀结实健硕,戴着黑色鸭舌帽,普普通通的一身,那张脸却特别惹眼。
当时去的好几个朋友都明目张胆去厨房问袁登科那位是谁。
厨技很好的许知醒站在旁边帮忙,听到他随口说是他朋友,不是他们学校的。
“我哥们帅吧,单身,去追。这人眼光高到不行,让我看看哪个大仙儿谁能把他拿下。”袁登科开着玩笑说。
后来整个过程许知醒都安静地坐沙发最旁边,脸上挂着浅笑,时不时跟着他们的闹声咧开唇。
酒喝的有些多,袁登科后来醉醺醺地唱了一首《最后一页》,又发表演讲说等暑假他就要提前出国留学了。后来眼眶红着欲言又止,手里的话筒拿放了好几回,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但许知醒第一次敏感地猜到,他大概是想表白,气氛都烘托到那儿了,可他却连眼神都没往哪个女孩身上放过,似乎没想过说出口,于是让暗恋彻底成为了暗恋。
中途狂魔乱舞,酒气熏天,客厅停了电,忽然的一片黑。
管家点了蜡烛,又放了几盏充电式立灯在旁边,暖光把客厅照的温馨。
沙发微微往下陷落,有人坐在了旁边,许知醒微微歪过头。
猝不及防跟刚坐下的闵司行对视上了。
微暗的光线落在他的脸颊上,拓出一道暗影,让本就优越的五官更加立体,闵司行是浓颜,燕窝却很浅,内双,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点了墨,又很亮。
那一瞬间,空气中的热气把脸颊熏染得泛红,燥热,呼吸也急促。
许知醒感觉自己是神志不清的,没移开眼,直直对视,然后说:“我叫许知醒。”
她明显看到对方愣怔了一下,随后轻笑起来。
那声笑的分贝实在太低了,夹杂在那些情歌中让她听不清,却又莫名被拨动了心弦。
“许知醒啊。”
他思索了两秒,随后那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声音刻意放轻了些,却仍盖不住那一副离经叛道的逆派姿态:
“你好,闵司行。”
后来许知醒加了他的微信,给他备注为——九号球。
最终真的如同歌词里的那句话一样,也许我这一生,始终在追逐那颗九号球。
“过得还好吗?”
许知醒被这道冷淡的嗓音从回忆中抽离。
她忽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侧头看过去的那瞬间,鼻尖有些酸,眼睛也疼像是被针刺入了。
“嗯。”
“不问问我?”
我知道你过得很好。
很,耀眼。
许知醒还是顺着他问:“你呢。”
闵司行却没回答,眼睛盯着她,嗓音低沉沉地问:“怎么想起来这边工作了?”
许知醒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为什么来这里工作?
因为她的线上面试通过了,因为前公司不适合她,因为摄像机很重,每天都要写很多违背本心的社会新闻稿。
于是她又想到了自己卧室床头抽屉打印的一沓辞职报告。
她还是不太能习惯这边的生活,压力很大,没有任何归属感,空气整天潮湿,不见天日。
下雨的日子好像没有尽头。
来到东川这一个半月,她无数次想离开,却又无数次劝自己留下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说过,不喜欢这里吗。”闵司行说话的声音仍旧很淡,语气中带着对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应有的疏离。
“那为什么要来。”
许知醒一时之间没吭声,被步步紧逼似的话语喘不过气。
所以呢,明明还记得她不喜欢东川市不喜欢沿海地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