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看起来不难。”
纪明意道:“本来就不难呀,游泳很好玩的,在水里自由自在,又没有阻力。泡在水面上,你会感觉自己像一条无拘无束的鱼,瞬间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陆家父子两个都是旱鸭子,对水上活动从来也都兴致不高,眼下听女孩儿一描述,二人却透露出几分向往。
陆承的眸光闪了闪,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纨则语声平静道:“阿意既然这样会水,不如明日教教我,可以吗?”
纪明意的翘睫无害地颤了颤,她歪头看他——怎么教?
她下午泡汤的时候可是不着寸缕……
郎君的意思,难道??!
体会到了陆纨的言下之意后,纪明意原本红扑扑的脸颊登时更如天上的火烧云一般。她小心地揉了揉害羞的耳朵。
虽然和陆纨亲也亲了,抱也抱过,但是也仅仅如此,二人还没做过更亲密的举动。
如果真的要如此坦诚相见,想想还是很难为情,而且……郎君向来庄重自持,今日怎么竟然当着九郎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多、多不好意思啊!
纪明意并不知道父子俩下午在汤池中已开诚布公,遂含羞带怒地嗔了他眼。
陆承面沉如水,一张绯红的脸庞甚至有些阴恻。
他用筷子用力地戳了戳摆在他面前的那盘肉丸子——他当然知道父亲这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呵。
爹,究竟是你太没自信,还是孩儿真的给你造成了很大威胁,一向清高孤傲的你,居然会一而再地采取这等手腕在儿子面前宣示主权?
陆承的心像是被几道阴飕飕的风吹过,眼下既狂烈又喧嚣。
他冷冷地扯着唇,问:“爹预备还要在此再待一宿?”
陆纨道:“若阿意喜欢这里,多留一日也无妨。”
陆承夹起一个肉丸子,冷笑不语。
纪明意确实还挺喜欢这个温泉宫,但是陆纨刚才的话把她给吓到了,她蹙起眉尖,纠结地挠了挠下巴。
陆纨想也知道女孩儿这副踌躇的姿态是为了什么,他微笑一下,揉着女孩儿发红的耳朵说:“方才只是玩笑。”
“阿意还小。”陆纨的神情平和,语气却很轻,透着股清浅的温柔,他道,“我说过的话,不会变。”
“阿意且放心。”他面不改色,音色清冷。
纪明意定定地望着他清俊如竹般的身姿,倏忽,方对他莞尔。
陆承沉沉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打量一圈,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陆承心中涩然,他端着酒杯,食不知味儿地抿了口菊花酒。
他垂下了眼皮。
这夜,因为于席上饮了些许酒,怕会打扰到纪明意休息,陆纨便没有和她一起,而是与陆承宿在了一张院子里。
翌日,许是残留的酒精作祟,陆纨和陆承皆贪了会儿觉。
他们二人梳洗完后,正准备找纪明意一道吃早膳,却被长天告知:“夫人起得早,小的瞧见她一早就带着丫头们出去了,好像说是要放风筝。”
“风筝?”陆承问,“哪儿来的风筝?”
长天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只看到夫人拿着风筝往头前的草地附近去了。”
汤泉宫外有一片很空旷的草地,纪明意昨日就注意到了,她当时便觉得心痒痒。这一连几日的天气都很好,正是极为适合在外游玩的时候。
因而她特地起了个大早,让太平去找汤泉宫的店家要了些木条、线和糯米胶,然后自己亲手绘制了一个风筝图案。
刚刚天光大亮,纪明意就带上太平和荣安去了草地里,开始放风筝。
等陆纨与陆承拾掇好来找她时,纪明意的小金鱼风筝正遥遥地在天上飞。
透过刺眼的阳光,陆纨瞥见了她的风筝样式。见图案既不是燕子,也不是老鹰,而是个格外与众不同的红色小金鱼,他问:“阿意怎么想着要将风筝做成金鱼的模样?”
“燕子这些太平平无奇了,金鱼多好啊,”纪明意一边扯着风筝的线,一边回答道,“我看书上提过,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有天大的不开心,扭头也就忘了。”
“这乐观的精神不值得我为它做个风筝么?”纪明意笑着问。
陆承的眉头微拧,他说:“有什么好?刻骨铭心的事情也会忘记。”
纪明意随口道:“哪来那么多刻骨铭心。”
陆承瞥她眼,眸光复杂。
陆纨淡然问:“阿意是从何处看到的此言论?”
他阅书三千,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理论。不过他的妻子好像总有些独树一帜的语言,从前看端午射柳时她脱口而出的那个“帅”字,形容之精准,陆纨至今还记得。
纪明意知晓陆纨博览群书,又记忆力过人,她不敢随便编个书名出来,免得陆纨之后真的去查证。
纪明意只好干笑着说:“是我小时候翻看到的,我哪有郎君那样好的记性,如今早都忘了。”
好在陆纨并未对此深究,他微微浅笑了下。
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纪明意干脆将线收回来,然后把小金鱼风筝举在面前给他俩看。
她的语气活泼而轻快,是个炫耀的样子:“瞧,我亲自画的,好不好看?”
陆纨自幼便在绘画上极有天分,加之又得书画双绝的银川先生多年教导,他画国画的水平甚至不下于许多宫廷画师。
陆承虽在技巧上还差了父亲一些,但他可是个手作大师。看看他送给纪明意的蝴蝶手钏还有那些首饰的精细程度就能知道,他绘画的天资亦和其父一样高。
他父子二人如今望着女孩儿画的那几笔简单而潦草的小金鱼,一时谁都没说话——主要是还没想好该怎么昧着良心夸夸。
没听到想象中的赞扬,纪明意不由轻哼了下,她再次问:“不好看么?”
陆承想了想,决定直言:“不好看。”
纪明意咬着唇,瞪他眼。
陆纨说:“阿意还有很多进步的余地。”
嚯,到底大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