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着话语里的紧张,但是徐彦教导了他好几年,已察觉出得意门生这一刻有些不一样,因而他故意慢悠悠地道:“珠珠的病好了,你知道。”
陆承吞了口口水。
徐彦又道:“她和乔玄的婚约解除,你也知道。”
陆承的喉结滚动,吞了更大一口口水。
徐彦说:“这段时间,我和你师母在为珠珠相看夫婿,这事儿你知道吗?”
陆承捏了捏拳,他深吸口气,回答道:“知道。”
“那么安庭,”徐彦始终掌握着主动权,他挑眉说,“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这是在试探他了,试探他对阿意有没有男女之意。
徐彦毕竟是老师,是长辈,让他主动向弟子求亲,他还抹不下面子。话说到这个份上,陆安庭若是对徐意有意,怎么也该顺杆子爬一爬。若是不爬,则视为他无意,今日这话也就当徐彦没说过。
片刻沉寂后,陆承捏紧手指,他舒了口长气,他缓缓起身,掀起绣着麒麟曳撒的衣摆,郑重地跪在了徐彦面前。
“老师。”
陆承几乎不敢想他还能有这么一天,能让他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去跟别人说他想娶阿意。
陆承端端正正地跪着,年轻的武陵侯一点儿不介意地上的灰尘会脏污了他朱红色的衣袍,他只是想将肺腑里的一腔热血和那一直存在的少年真心掏出来给徐彦看看。
陆承的腰板挺得笔直,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坐于上首的蒋国公,一丝不苟地说:“我很喜欢阿意,是比您想象的还要喜欢。”
“若是阿意也同意嫁给我,请您允准她做我的妻子。”
陆承的神态认真而严肃,他双手扶地,那双黑色的牛皮手套紧紧地贴在地面上,他向徐彦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徐彦没想到不过一个简单的试探,陆承居然会表达得这么正式,这么……直接。
他一时有些愣住了。
须臾,他问:“什么叫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
“什么叫她也同意嫁给你?”
陆承抬起头,他直视着徐彦的双眸,语气坦然地说:“老师或许不信,实际上,六年前,我就喜欢她了。”
“但是——”
陆承顿了顿,想到松柏说爹昨日带走了凌远,那么爹今日定然会想门路去找阿意。不知阿意与爹相处时,又会怎么对待他?
虽然不想比较,但是陆承的眸光中还是飘过一丝黯然,他哑声道:“但是阿意不一定像我喜欢她那样喜欢我。”
“我的确很喜欢她,可在婚事上,我不愿她做出任何退步和勉强。”陆承的嗓音醇厚,像一盏浓茶,一壶烈酒。
“阿意是个极有自己主张的女孩子,”想到当年在马匪窝里,她曾经勇敢地捅过王雷一刀,陆承微微笑了下,他道,“我希望她做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要她只因为喜欢我而嫁给我。”陆承字正腔圆地说。
徐彦虽然疼女儿,但是不料陆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望着陆承,他此刻心中大受震撼。
震撼之余,更觉得珠珠若是嫁给他,必然会幸福得不得了。
自来男女结亲,大多数看身份看门楣。谁会在求亲的时候说一句“我要她只因为喜欢我而嫁给我”,这话是要惹人笑的!
但是此话从陆安庭嘴巴里头说出来,徐彦又觉得很正常。
毕竟他是陆安庭啊,是在朝堂上因为几言不合而把那素来张狂的左都御史都揍一顿的少年。
想到此,徐彦欣慰般地笑了笑,他道:“难得你有这份心。”
“既然如此,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为师不好参与。”徐彦道,“如何征得珠珠同意,就要看你自个的本事了。”
这话说得有几分调侃,也有几分鼓劲的意味儿。
虽然还没等到阿意的答案,但老师这关他过得很轻松。
陆承勾起唇,他认真颔首称“是”。
这夜,他就宿在了北大营里面。第二日起床后,陆承又带人做完了晨练,嘱咐了一番事宜,他方策马离开。
本来约好了和阿意今日相见,眼看时候还早,陆承干脆先去了自己爹的府邸。
这个时辰,陆纨还在上朝,陆承也不着急,魏管家给他上好茶,洗了不少果子。陆承便一边饮茶,一边用银针叉着西瓜吃,他在陆纨的书房里等待父亲下朝。
等待的功夫,陆承还不忘向魏管家套几句话。
“听说我爹昨天下朝以后,去了蒋国公府。魏伯,你知道他去干嘛么?”
魏管家笑笑:“爷的事情哪儿会与我说,就是爷去蒋国公府的事情,我还是今日听承哥儿提起才知道。”
陆承单手捏着叉西瓜的银针,他乜了魏管家眼,心中在考量魏管家这话是真是假。
“那我爹回府以后神情如何,这个魏伯应当看到了吧。”陆承翘着条腿,他大喇喇地问。
魏管家想一想,回道:“爷的心情不错,多年没见爷真心笑过了,这个我能瞧得出来。”
心情不错,是么?
陆承咔嚓咬下一口西瓜,心中有阵风呼啸而过,脑海中已将阿意和他爹独处时会是哪番情景挨个设想了一遍。
设想完以后,他磨了磨牙,喜忧参半地拿起湿帕子擦干净嘴。
直到将近午时,陆纨才下了朝归家来。
见到亲儿子,陆纨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淡声问:“今日有空过来了?”
陆承起身,他行了个礼:“是。”
“当日答应过会给爹一个交代,因而孩儿来了。”
陆纨坐了下来,他掀起眼皮,淡道:“是么?”
“那么为父听听你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