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定!”
两人将马拴进马厩,并肩走向大堂时,口中还在天南地北得胡侃。
“掌柜的,快拿酒来!”
“伙计,五两牛肉!”
“茶呢?”
“……”
大堂廊下,没来得及入内,嗡嗡营营伴着鼎沸人声呼啸而至,两人的步子倏地一顿。
“风二哥,我们没来错地方?”
泉醴讷讷开口。
追影的视线掠过堂中上下,闻言脸色骤沉。
迢西驿站地处偏壤,素来人少马稀,今日却一反常态。他目之所及,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东边四桌衣饰考究浮夸,一眼便知是商贾人家。
西边三席仆仆风尘眼下乌青,正是不能适应连日奔波的文安伯府侍从。
正中的楠木八仙桌……认出席间之人,追影面色愈沉。
主位是面容惶惶的苏小世子,客座是泰然自若的陈三,右首是神色茫然的林照,左边一长相清秀的侍婢正给几人布菜。
“泉小将军,站在门口作甚?为何不进去?”
这厢的两人正举棋不定,一阵车马人声后,姬珣的声音伴着晚夜长风穿过庭院而来。
话音方落,仿佛被人误触了什么机关,方才还嚣喧如市的堂内霎时杳然无声,惟余灯火晃晃。
“怎么了?”
姬珣大步走到两人身侧,看清堂内情形,剑眉微微一挑。
四目相对,只听啪嗒一声,苏升浑身一颤,脸色霎时苍白。
姬珣的视线扫经由他脚下的箸,不自禁颤动的双手,看着他写满了惶惶的眼睛,面色微冷。
“珣、珣……”
院里灯火虽寥落,廊下人眉目如画,姿容分明如常,落入苏升眼中,却似瞧见了什么催人性命的阎王,霎时惊慌失措,面无人色。
反观他对面的陈三,好似一早料到了今日局面,不等他出声,倏地站起身,朝廊下几人款款行了一礼,毕恭毕敬道:“小民陈三见过世子爷、云姑娘。今日得幸在此偶逢,不如同坐?”
“世、世子?”
旁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廊下的泉醴浑身一颤,两眼倏地圆睁。
“世子……世子爷?!”
两眼越睁越大,双颊越涨越红,直至几近滴下血来,泉醴艰难转动脖颈,兴奋伴着羞赧,颤巍巍朝追影道:“南、南宁侯府?”
气氛正凝滞,被他一搅和,追影忍不住看他一眼,眼里仿佛噙着怜悯。
前来驿站途中听他念叨了一路,说南宁少帅如何孤身一人入虎穴,如何一夫当关护万民,而后才坚定了他从戎之念。
自小崇拜之人近在眼前,相逢却不识,如何不叫人扼腕?
刹那而已,廊下风声大作,灯影摇颤。
归整完贡品的兰措正大步近前,听见“世子”二字,步子倏地一顿,抬眼见门里门外势同水火,泉小将军却依旧怔在门边,似浑然不觉,他连忙上前,扯了扯对方衣袂,压着嗓子道:“泉将军,此处风大,晚上怕是有雨。将军若是不忙,不如随在下再去检查一遍贡品?”
泉醴陡然回神,看了看门里,又看向兰措,忙不迭道:“兰大人,你一早瞧出来了……”
待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疾风追影站定在姬珣和宋晞身后,一脸防备地看着堂中众人。
“如此……”
姬珣依旧不慌不忙,垂目扫了苏升一眼,牵住宋晞的手,近前道:“叨扰诸位。”
“世子爷说得哪里话!掌柜的,再给我们这儿送两副碗筷来!”
待姬珣宋晞落座桌边,方才那噤声众人的禁制仿佛被突然打破,堂下众人神态恢复,推杯换盏之声又起。
其中最自如之人当属商贾出身的陈三公子。不等苏升起身,他一边接过掌柜递来的碗筷,一边连声吩咐:“鲈鱼和莼菜羮,再给我们来一份,快去!”
“先前不知云姑娘是女子,冲撞之处,还望姑娘莫怪。”
陈三四下斡旋的功夫,苏升终于回过神,认出宋晞,下意识瞄了姬珣一眼,连忙起身让礼。
“世子爷客气。”
宋晞盈盈福礼,又似漫不经心看了看四下,朝他道:“苏世子,此去西州不远,几位怎么歇在了此处?”
“我们……”
“云姑娘!”
不等苏升应声,陈三一声高喝,却是掌柜亲自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莼菜羮送了过来。
“南渡无所有,只秋时的鲈鱼和莼菜非别处能及。”
他舀起一碗莼菜羹,双手奉至宋晞面前,笑意盈盈道:“两位一路奔波,不如先喝口热汤,暖暖身?”
身旁之人分明不曾开口说话,陈三递上莼菜羹的刹那,整个大堂好似突然凉了几分。
宋晞眨眨眼,既不看姬珣,也没接过陈三递来的莼菜羹,思量片刻,倏地提箸朝向了更远处的鲈鱼脍。
“陈公子有心。”她朝陈三莞尔一笑,“只我自小不喜莼菜,倒是这鲈鱼脍还能吃上两口。”
她将鱼尾放到姬珣碗中,看他一眼,口中念念有词:“公子吃鱼尾,吃得鱼尾好摇橹。”
仿佛南州城中随意一户人家父母哄骗自家幼儿的语调。
桌上众人齐齐一怔,正不知姬珣会如何,视线正中之人却不以为忤,提箸同时,笑道:“如此便借云姑娘吉言。”
四仙桌另侧,被晾在一旁的陈三微微一顿,隐在氤氲里的左半张脸倏地,收回小碗的同时,不紧不慢道:“云姑娘胃口不佳,许是水土不服之故。陈家人时常在外行走,最知如何对付水土不服。姑娘若是不弃,不若让陈某替姑娘抓两付药来?”
“不……”
拒绝的话已到嘴边,藏在桌下的手被人轻轻握住,宋晞倏而会意,眨眨眼,颔首道:“如此,有劳陈公子。”
“陈某之幸。”
陈三站起身,朝几人拱拱手,很快离席而去。
不知是否家规如此,陈三离去不多时,陈家人纷纷站起身,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