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晏奇怪道:“你这人,怎么不说自己成仙?”“嘿嘿,我嘛,“浮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是不要为难上苍啦!”
几人说说笑笑地回了仙都云舍,第二天,筠娘前来与他们辞行。
她的心情似乎不错,脸色红润,目光有神,见到云轻几人后,郑重说道:
“我打算离开广陵了。我想来对你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让我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人。
这是我自己做的几样点心,还有一坛子卤羊肉,希望你们别嫌弃。”
云轻有些意外,“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筠娘摇头笑笑,“我只是想出门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会烧制羊肉的手艺,总归能养活自己。我还记得你带给我的那个梦,那真好啊。我想,我对外面的世界并非没有好奇心,只是以前不曾设想过,真是奇怪。”“决定好了?”
“嗯。唯一可惜的是,春香与我情同姐妹,她因放不下家人,无法和我一起。”
云轻点头。有小楼陪着,倒不用担心她遇到歹人。浮雪问道:“小楼呢?”
筠娘笑道:“你们猜。”
几人注意到她的发簪,一根木头上以红线缀着一个小小的精致楼宇,只有核桃般大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这是明月楼?”
“嗯,我和小楼商量后决定,把明月楼一起带走。”云轻屈指弹了一下明月楼,明月楼发出咯咯笑声:“臭道士,别碰我呀,痒死了!”
浮雪禁不住感叹,这是头顶着一座房子行走江湖啊,头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人。
筠娘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包,递到云轻面前,朝她挤了挤眼睛,笑道:“这是小楼托我给你的,她自己不好意思说呢。”随着她这话,簪子上的楼宇竟然上下跳了跳,随后是小楼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是说好了吗,不许提我!”云轻笑着接过荷包,“什么东西?”
她本来以为是饴糖之类,接到手里就知道不是了,那荷包虽然鼓鼓的,但是拿在手里又轻又软,像是握着一团绵丝。打开荷包,她从里头倒出一卷白纱,白纱里夹着一张小纸条。
云轻抖开白纱。这白纱展开之后是个披风,薄得几乎透明,拎在手里完全感受不到重量。
再看纸条,上头写着:
小猫乖乖,
小狗呆呆。
小筠哎哎,
小楼来来。匿!
云轻一看就明白了,这应当是件法宝,纸条上写的正是法诀,看样子与隐匿相关,联想一下形状是个披风,那就多半是隐身衣了。
她禁不住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小家伙还有这好东西。”小楼得意的声音从筠娘头上传来:“这叫做漂漂亮亮衣。”浮雪摇了摇头:“没必要为了硬凑五个字取这种名字。”“臭道士,没品位!我告诉你们,这个东西只能用一次哦。”
云轻有点遗憾:“一次怎么够,那你多给我几件。”“你!这一件我都费了好大劲,失败了多少次才炼成,你还要几件,你气死我了!”
云轻笑嘻嘻地又弹了它一下,“开玩笑的,谢谢你啊小楼。”
“都说了不要碰我,很痒的!”
范府的少夫人走了,在少夫人离开后,孙管家由于向云轻仙姑“告密”一事,被范府老夫人打发出去。离开老东家后,孙管家突发奇想,跑到一座茶楼做了个说书人,说的是市面上从未有过的《仙姑踏月》。这本书讲仙姑云轻在广陵城收伏明月楼妖怪的故事。这个故事不仅新颖奇特、跌宕起伏,而且就发生在广陵城,贴近听客生活,因此风摩一时。
茶楼日日客满,许多人自带板凳,也有人席地而坐,竞还有外埠的好事者前来听书。
广陵百姓渐渐都唤他“孙博士"。
孙博士说到仙姑的厉害处,时常指着茶楼里某位瘦黑寡言的伙计,说:
“呶,那是我的远房侄子,曾经是个赌棍。赌棍啊诸位,你们可曾见过赌棍从善?
就这么一个无恶不作的赌棍,仙姑只用一根手指轻轻一点,你猜怎么着?有如甘露洒心,立时灵台清澈,从此洗心革面,自尔弃暗投明!”
茶客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众人自然是信的,毕竟那明月楼能够一夜之间原地消失,这只怕是人力不能及,其中定然有仙人显圣之故。
不少人都在家里供奉了仙姑,甚至有好事者在城外盖起了仙姑庙,香火竞然不错。
范二郎自妻子离开后便一蹶不振,每天借酒浇愁,生意也日渐荒废下去。
那铺子里掌柜伙计们一个个人精一样,欺的欺、瞒的瞒,竟慢慢地把偌大一个家业快搬空了。
在一个大雪茫茫的夜里,范二郎跟着个道士跑了。独留老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此时,云轻告别筠娘之后,即将再次踏上寻找师父的征程。
可是,天地茫茫,宇宙浩大,找一个人何其艰难。离开广陵城后,云轻站在官道上,望着远处渺渺苍苍的山峦,秀眉微蹙。夕阳在天边涂抹开一片橘红,大地万物都披了一层透明的红纱。
不远处,浮雪和程岁晏正在一条小河边抓鱼。江白榆立在云轻身边,说道:“云轻,我有些话要告诉你。此前由于明月楼的事,一直没机会说。”“嗯?”
江白榆便把俞北亭夜半来访那次,他故意套俞北亭的话一事说了。
“确实是我父亲派俞北亭杀你们,我想你的思路是对的,你师父的失踪与我父亲有关。”
云轻心想,江病鹤应该也没料到师父有千里同音螺、她和浮雪能够那么快得知扶钟山的事。
这位华阳派掌门是个极重名节的人,他出卖乐尘子之后,她们大闹山门惊动了他。
或许是担心扶钟山之事泄露败坏他名声,或许他本身就打算对龙首派赶尽杀绝,总之是趁着对方送上门,打算直接斩草除根。
扶钟山上所谓的结亲,自然也只是为了稳住师父的说辞。只有烂好人才会信这种话。
江白榆见云轻发呆,轻声唤她:“云轻?”云轻回过神来,目光一转,静静地注视着江白榆。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