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不情不愿地想起王翠花上门要奶粉时,她抄起柴刀准备开门,林景止阻拦她的话:
“你只是一个小幼崽,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就行。遇到事情就交给大人,特别是危险的事情,能躲就躲不要硬刚,一切有我呢。”
林昭昭当时跟他不熟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在林景止之前,身边的所有大人都说小孩子要懂事,好孩子就要所有事情自己做,替家里分担。她父母爷奶这样告诉她的姐姐们,姐姐们也这样告诉她。
后来遇到小时候从山里救过她的那个人,他跟林景止一样拥有温暖的笑容,但却教育她遇到事情要冲在最前面。
他曾经两次在她人生中最无助的时刻出现,第一次就是在三岁这一年,他把她从花熊窝里救出来。
第二次是在她嫁人那一天,他的父母因为200块钱的彩礼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她不愿被一个傻子强迫,失手用碎碗杀了傻子,惊恐地跑进山里。
他从山里带走她,告诉她犯错误也不要紧,未来依然有很多可能。他带她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她只要带人上山去找花熊,就可以得到一大堆人的追捧和花不完的钱。
这一切都是那个笑容温暖的人带来的,因此她也对他的话奉为圭臬。
他们有专门弄晕花熊的药物,很珍贵。他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每次上山都塞给她很多。而她遇到花熊,也像他说的那样冲在最前面。
对她来说,自己的命并不值钱,就算被花熊抓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她也能捂着淋漓的鲜血从容地给花熊扎上一剂麻醉药。
可以说,她从来没有躲在别人后面的经历。
最后在监狱里替那个人顶罪被执行死刑的时候,她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久违的解脱。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心里也是奢望着自己能有一个避风港的……
重生过一遭后,她才隐约意识到,好像其他小孩儿不是这样的。他们有那种“遇到危险,我应该躲在大人身后”的想法,林昭昭以前觉得他们十分可笑,但现在觉得嘲笑他们的自己十分可悲。
林昭昭回神,回忆起在山上看到花熊就拿柴刀冲上去的表现,少见地感到一些心虚。她忘了自己现在才三岁,也忘了自己有个三令五申要她躲在身后的“老父亲”。
她眼睛偷偷掀起来看林景止,小声嗫嚅:“我不应该冲在前面……”
林景止看着小幼崽眼睛偷偷看他的样子,伸手扯了扯小幼崽的瘦包子脸,好笑:
“下次不许这样了,我虽然身体弱了一点,但保护个你还是够的。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赵奶奶还不把我吃了?”
林昭昭小脸被扯的变形,含糊又乖巧地点头。
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教育完小幼崽后,林景止发现小幼崽两只小爪爪脏的不成样子,干脆抓着她手凑到水桶边,细致地用水洗干净才拉着幼崽进屋,目光像往常一样在房间里逡巡一圈,顿在了某个角落。
不对劲,少了点东西。
林昭昭哒哒哒地跑进屋,想要跟昨天一样美美地泡一碗奶粉喝,但跑到放奶粉罐的架子底下,她小爪子往上疑惑地摸了半天,都没有摸着。
她前世根本就没有喝过奶粉,还是林景止看她太瘦营养补不上来,才给她买了一罐让她天天喝。
结果今天他们就晚回来了一会儿,奶粉罐不翼而飞。
林景止仔细听隔壁男知青的声音,他们那屋传来一阵翻东西的声音,能听到好几个男知青在庆幸自己自己东西没丢。
他缓缓露出一个好整以暇的微笑,巧了,门都没锁,怎么其他知青没有丢东西,只有他们丢了?
林景止捞起小幼崽,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最后rua了rua幼崽的头:“刚才给你说的,记住了吗?”
林昭昭气鼓鼓地点了点头。
林景止给了小幼崽一个赞许的目光:“去吧。”
林昭昭出门熟练地左拐,在敲女知青的门前,先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把自己,才甜甜地叫姐姐开门。
“吱呀。”
开门的是一个圆脸女知青,她往门外瞄了一眼,看不到人,疑惑地准备关上,裤子就被扯了扯。
林昭昭可怜兮兮地问她:“知青姐姐,你晚上有没有看到有人去我和爸爸屋子里呀。”
田甜甜低头看到一个乖巧喊姐姐的小奶娃,眼睛通红,声音颤抖,顿时心都快化了。
她想了想,男知青出门那段时间,隔壁一直都没有动静,她疑惑摇头:
“没有人来呀。”
林昭昭吸了吸鼻子,小奶音哽咽了两下:
“我们丢了一罐奶粉和二十块钱。那是爸爸要给我看病的钱呜……”
田甜甜一听就急了,她把林昭昭抱起来仔细问:“你们还丢了奶粉和二十块钱还丢了什么没有?”
林景止掐着时间过来,面上一片伤神,接过林昭昭抱在怀里强颜欢笑:
“田姐,昭昭打扰你们休息了,这孩子一丢东西就慌了神儿。”
田甜甜最看不得的就是长得好看的人露出悲伤的神情,她又是个耿直性子,立刻就义正言辞:
“怎么会打扰?丢东西着急是常有的事情。今晚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找大队长反映有小偷!”
林景止目的达成,微笑告辞。
落在田甜甜眼里,就是他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强做笑脸。
她义愤填膺地跟其他女知青一起骂小偷骂到半夜。
相信第二天上工时,知青点被偷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青竹大队。
月亮渐渐偏西,更深露重,熬夜的不只是人,还可能是山上的某些熊猫。
熊猫妈妈靠着一棵树干坐着啃竹子,黑溜溜的猫眼紧盯正在挖笋的熊猫小弟,爪爪时不时拍树干催促一下。
快点快点,崽崽最喜欢吃笋,明天我就要给崽崽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