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空医馆内。
一群初出山门的剑修们挤在狭隘的屋内,皆探头屏息,目光齐落在最中心的白清欢身上。
她席地盘坐,跟前摆着的是一鼎小小的丹炉——
确切说来,该叫香炉才对。
因为这是李长朝在医馆后面的杂物间翻出来的,拿出来的时候,还用剑气吹了不少香灰出来。
只是剑气犀利,于是本就磕碜的香炉越发破烂不堪。
这样的炉子,真能拿来炼药吗?
众剑修心中同时浮出这样的担忧。
直到他们看到白清欢取出方才买到的灵药,又开始以娴熟的手法处理起那些药材,眼中的担忧逐渐变成了震惊。
这样的震惊在看到白清欢操纵着灵力,将那些药材成功炼化后,变成了震撼。
“嘶——”
“真炼成了,没废!”
“竟然不是在装逼?!”
“段师祖,您居然真的会炼药术!”
白清欢:“一般,略知一二罢了。”
李长朝双目灼灼,看着那明显炼化成功的灵药,颇为意动。
“段师祖这一手炼药的手法真是精妙绝伦,不知道您那位好友是哪个宗门的医修?”
好急!
好想知道到底是哪宗的医修这么大气,居然肯教剑修炼药!现在去结识那位朋友还来不来得及?
白清欢收拾药渣的手一顿,目光复杂地瞄一眼李长朝。
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像在试探。
难道愚蠢只是剑修的伪装,警觉才是对方的底色?
她手上的动作只停顿了一霎,而后自然而然淡淡回答,“只是偶然结识的云游散修而已。”
李长朝将下巴靠在剑柄上,苦思喃喃:“是这样吗?我记得段师祖自入了内门后,除了随几位长老外出的几次,似乎都没有出过宗门。究竟是哪路散修,也不知道几位长老是否认识?”
若是有长老也认识,说不定还能介绍一二,这样以后负伤便可自行炼药,省下的灵石又能给本命剑加一次淬炼了!
白清欢:“……”
你这家伙果然就是在试探对吧!
白清欢的警惕性逐渐拉高,面上却半点不显,继续保持着高冷人设。
“是入内门前的散修朋友,已陨落多年。”
宋兰台若是听到这话,怕是又要闹翻天了。
但是无所谓,这话是段惊尘的嘴里说出来的,关她白清欢什么事?
“啊,这……”李长朝又是可惜又是同情地看着白清欢,低声道:“是弟子冒昧了,还请师祖节哀。”
“嗯。”
死了挚交好友的老祖宗不再多言,继续维持装逼状态。
然后,她就听到身后的剑修嘀咕:“还是我见识浅薄了,刚才我还以为,这是医仙谷的炼药手法呢。”
白清欢:……
好警觉的反复试探,好完美的愚蠢伪装。
这个叫李长朝的剑修,真是深不可测!
……
将炼好的灵药服下后,药材中的生机好似春日野草开始迅速蔓延,悄无声息地治疗着这具身体。
虽说这不是药效更为霸道的灵丹,但是这些灵药液亦算得精纯了。
小破炉中药液被饮尽,白清欢盯着药渣微微出神。
时隔两百年,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真会用到这药方。
毕竟两百年前,小至低级的辟谷丹,大至顶级的破境丹,都是宋兰台亲手炼制了,又挑挑拣拣,选出最圆润光泽的那几粒,捧到她手中。
所以即便她将医仙谷的药谱背完,丹方阅尽,精通了医仙谷的炼药术,也极少有亲自动手的时候。
只不过……
后来两人闹得很是难堪。
难堪到两人已有两百年不曾再见了。
今日一见,宋兰台倒是越发沉稳得体,瞧着是长大了不少。
想来,该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冲动了。
白清欢一边想着前尘往事,一边将药渣用灵力销毁,完成这一切后,她起身。
“走吧,看云舟修得怎么样了。”
至于逛逛北灵城?
笑死,就段惊尘的这点儿身家,在北灵城喝杯灵茶都算是高消费了。
李长朝他们这群剑修也很懂事,没人提议逛街。
在城中买药炼药耽误了大半天,再回城外的云舟坠落处时,风雪已停。
城内北灵城一片繁华喧嚣,城外天地则苍茫如长卷,山石草木皆白,唯独云舟尚未被雪覆盖完,勉强还能看到一团黑。
先前众人分了两路,一路带白清欢去寻大师买药,另一路则去寻器修来修云舟。
方脸修士不愿和白清欢一道,自然选的是后者。
只不过看云舟依然残破,想来还没找到器修,尚未归来。
李长朝几人在雪地里刨出那扇破门,又从芥子囊里取出从暗巷离开时顺手撬下的招牌。他们几人正忙着对比两物尺寸,也不知想做什么。
白清欢没有管他们,目不暇视直接进了另一间大门完好的屋子,抬手,用灵力布了一道禁制。
外界的声音骤然归于寂静。
白清欢环视周围,找了个蒲团懒散坐下。
她抬起左手,将拇指抵在下巴,食指无意识地搭在微凉的唇上,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
这两日从剑修口中套出的各种纷乱线索,在此刻被她迅速归纳整理。
本该闭关的她,离奇占了段惊尘的身体,那么她的身体又被谁占了去?
白清欢在盘曲着的腿上虚虚写了个段字。
会是段惊尘吗?
白清欢微微皱眉,出于某些不太愉快的经历,她对这些不到百岁的毛头小子着实没什么好感。
但若真是他二人交换了身体,那又该是什么原因?
总不能是盛德仙君有个女装梦,上辈子没实现这辈子来圆梦了吧?
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