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副县长这样一说,管卿蓓便又扭头看了看县长。
关于老爷沟煤矿的黑幕,县长非常清楚,只不过碍于成副县长的面子,他并不会主动把问题提出来,毕竟,他和成副县长是工作上的正副手,貌合心不合没关系,最起码要在表面上让下面人看着两人配合天衣无缝的。这是工作需要。
县长微笑点点头。
管卿蓓心中明白背后发生过什么,便把目光投向张三叔,“张家埠村的张村长,你的意思呢?”
三叔忙站起来,挠着头,一脸的痛苦:“老爷沟是我们张家埠村的集体林地,这个……”
成天福有成副县长撑腰,什么也不怕,他一下子站起来,冲着张三叔,底气十足地吼道:“什么集体林地!县里为了残疾人事业,就是把你的地征用了,你敢有话说?再说,我们煤矿也没说不给你们补偿!”
“怎么补偿?多少钱?”三叔渐渐被圈进了套子里。
“多少钱?按你们老爷沟里的林木年头和长势算,每棵给你三十元不少了吧?”
“每棵三十元,你要买五年生的落叶松?”张凡站了起来,冷笑道,“你当是买白菜吗?”
会场上立刻响
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是呀,五年生的落叶松,快成材了,再有两年,一棵可以卖500多元哪!”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现在卖集体林地,都是这个套路,低价出售,村干部中间捞点好处!”
成副县长看见会场上有些气氛不对,马上压住阵脚,咳了一下,威严地道:“管领导在这里,不是在跟你们农民谈征地条件,而是研究这地该不该征。”
“不该征!”张凡斩钉截铁地道。
众人都把视线投向张凡。
几十双眼光里,透出的有震惊、有佩服,更多的是不解。
成副县长对眼前这个张凡,恨之入骨。
前两天他家里丢失了90万元现金,他很怀疑是张凡干的。
他道:“土地是国家的,该不该征不是你们农民说了算,是县里要从全县统筹考虑!你要放明白,残疾人事业,绝对不能受非法干扰,谁敢阻碍县里的大政方针,一定要受到法律的严惩!”
“县里的大政方针?”张凡冷笑道,“恐怕是你成氏家族的家政方针吧!县里何时做过决议把老爷沟煤矿给你侄子?县里何时决议让你动用残疾人基金会几百万资
金建煤矿?县里何时决议煤矿的利润不给基金会一分钱?你这是典型的假公济私、巧取豪夺!”
张凡一番话,会场里鸦雀无声!
众人都惊了:老爷沟煤矿,竟然有这重重黑幕!
如果张凡揭发属实的话,成副县长的宝座肯定坐不稳了!
此时的成副县长,有五分慌乱,五分自信。
他的自信来自于两点:第一点,管副领导不会偏向张凡这个小农民的,管副领导是刚刚从京城空降到江清不久的干部,跟张凡素不相识;
这第二点……成副县长已经悄悄做了些“工作”,在陪管副领导前来张家埠的路上,他瞅了个机会,悄悄跟她说,老爷沟煤矿的经理成天福,邀请管副领导去山庄“放松放松”。
虽然当时管副领导只是笑笑未置可否,但这种问题,傻子都明白,成副县长能不明白吗:不反对,就是默许了!
成副县长基于这五分自信,感到可以与张凡一搏,便威严地提高了声音:“你这样的刁民我见过多了!你想用这些污蔑之词,起到混淆视听的效果?告诉你,制造谎言,煽动民意,诬陷干部,妄图破坏县里经济发展……喂,成队长
,把这个扰乱会场秩序的坏分子抓起来关几天!”
成队长,就是县警察局刑警中队长,成副县长的堂侄,本来是城关警察所的所长,作风不好,有人举报,上级令他停职反省,正准备查他的时候,成队长升了常务副县长,成所长的事便被成副县长给压下了,而且把他提拔到警察刑警中队长这个重要的位置上,成了成副县长的私家打手。
“来了!”
随着一声喊,门外走进来一个矮锉子警官。
不用问,一看面相,就知道这家伙和成天福有血缘关系,都是一脸横肉,五短身材,络腮胡子。
他走到成副县长面前,以一种“军中只认将军,不认皇帝”的态度,啪地敬了一个军礼,道:“哪个?”
成副县长指着张凡:“后面站着的那个!”
成队长其实早就认识张凡,今天他特地把县里的特警精干班子全部带来了,目的就是借机把张凡给抓了。
张家埠村的问题,只要把张凡解决掉,一切都好办了。
他一招手。
呼啦一声,六名特警夺门而入。
六只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张凡。
“举起来手来!”一个特警喝道,同时晃了
晃手里的枪口,做出随时准备击发的样子。
“跪下!”成队长耀武扬威地喊道。
会场里的人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惊了,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躲到两边。
谁不怕手枪走火呀!
张凡耸了耸肩,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了看管副领导。
管卿蓓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非常震惊:基层的干部,就是这样做工作的?!
两句话不合,就叫警察抓人?
这也太不像话了。
她慢慢站起来,面对成副县长,轻轻地、但威严地道:“成副县长,你过分了吧!”
成副县长一愣:
管领导怎么可以这个态度?
不是已经把给她好处的事挑明了吗?
难道你管领导没看出来?张凡,这小子就是绊脚石!
“管领导……这,基层刁民,不来点专政手段,他……”
“你可以闭嘴了!成副县长!他们是人民,不是刁民!专政,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而不是对付向上级提供贪官腐败信息的人民大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