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休沐,何必为无干之人浪费时间,不是说要领我见识府城的大好风光吗?”
在姚九成发作之前,谢拾拦住了他。随后,谢拾才抽出功夫打量这突然出现的“无干之人”。
说话的人看上去与姚九成一般年岁,不过衣着打扮却比后者“骚包”许多,从头上的小冠到束腰的腰带,都嵌着银丝暗纹,锦衣由上好的绸缎织就,袖口缝有金线,一眼看去就是富贵窝里养成的公子哥。
这人谢拾自然是认得的,对方的大名就挂在面前的榜单上——九月月考府学第十六名丁士德,恰好领先了谢拾三个身位。
尽管彼此鲜少有过交流,不过谢拾对其印象不浅,因为此人正是那排名前列却拒绝与谢拾交换试卷的少数几人之一。
当时短暂的交流中,其人对谢拾的态度便颇为古怪,似乎对他这个平平无奇二十一名十分轻视,却又好似暗藏警惕。
现下却发觉,这人对姚九成的恶意明显更重,谢拾也不过是他嘲讽对方的工具人。
眼看姚九成被谢拾劝住,不打算同他计较,丁士德却难以接受自己这般被无视,非要继续撩拨:“哟,姚子高你何时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做了狗腿子?”
被人如此贴脸嘲讽,姚九成也不是好脾气的性子,当下便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丁伯彦你盐吃多了就去漱漱口,我乐意夸谁就夸谁,干你何事!知归十岁就拿了小三元,一进府学就名列前茅,如何称许都是实至名归——某些人想听我吹捧,拿过小三元或是胜过顾怀璋再来分说罢!”
这话就纯属故意恶心人了。
已经成了生员的丁士德自然没有再拿小三元的机会,至于胜过长期霸榜的顾怀璋?
说曹操曹操就到,淡定路过的顾怀璋突然冷不丁插了一嘴:“何必如此为难人?”
他皱着眉,看姚九成的眼神颇为不赞同。
大概是完全没想到这位目无余子的榜首学神会突然替自己说话,丁士德看上去又是意外又是感动。
可不等他开口,顾怀璋便脸色一正:“拿小三元已是不成,胜过我亦此生无望,伯彦兄不过欲得你一句认可,何必如此为难人?此非君子所为也!”
他义正言辞地告诫舍友。
看他这副模样绝非故意捉弄人,多半连前因都不明了,只听了姚九成半句话,便当真以为丁士德是在缠着他求认同求夸奖。
姚九成:“???”
丁士德:“???”
谢拾:“……噗。”
打破阵型的谢拾无辜地弯了弯眼睛,对顾怀璋表示高度赞同:“秉礼所言句句在理,子高他着实欺人太甚,岂可拿旁人这辈子都难以实现的目标作此戏言?”
他安慰丁士德,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出了最扎心的话:“伯彦兄虽拿不了小三元,但至少如今胜过了小三元,纵使这是你此生最后的机会,将来也足以自·慰平生。”
——没错,
他就是如此自信。下回月考定能胜过丁士德,完成对此人的赶超。
顾怀璋在一旁跟着点头,尽管没再帮腔,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写满了对谢拾的赞同。
——没错,他们学神就是如此。
说实话,两人这副“嘴脸”纵然是同他们一国的姚九成都有些承受不来,更遑论丁士德,后者已经气得翻起了白眼。
姚九成迷惑的目光在谢拾和顾怀璋身上转了一圈,感觉这两人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拉近了关系。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向丁士德一揖,笑道:
是我错了,不曾想到这大概是伯彦兄最后一回胜过知归,再不夸就没机会了。”
姚九成说着就是一顿呱唧呱唧鼓掌:“伯彦兄排名十六,位列在下与小三元之上,好生了得!伯彦兄大才,在下万分钦佩!”
其中没有感情,全是套路。
丁士德:“……”
完全没想过不过是随口两句挑衅怎么就变成了三人对他的轮番打击……比不过顾怀璋是他的问题吗?府学谁人不是如此?
就此断言他一辈子都会被顾怀璋踩在脚下,甚至就连十岁小孩都再也没机会胜过,这三人说话也未免太难听太恶毒了!
由顾怀璋的告诫起头,姚九成的阴阳怪气收尾,丁士德一时被抢白得说不出话来。
“行,行。”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放完狠话这才遁走,“我等着——”
……他倒要看看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怎么赶超他,如何让他这辈子都无望追及!
丁士德灰溜溜遁走,谢拾与姚九成这就打算继续行程,倒是顾怀璋在离开之前又告诫谢拾一句,让他勿要荒废光阴云云,才对他生出几分好感的姚九成又拉下了脸。
“合着我又成了带坏你的坏人?”他边走边没好气地说,“顾秉礼可真是绝了。”
“是了,你们俩何时如此亲近了?”这都称呼上字号了,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啊。
突然想到什么,姚九成纳闷道。
谢拾语气轻快:“……我这段时日常去尊经阁抄书,几乎次次都能遇上秉礼,久而久之便相熟了。他看似性子孤傲,不好相处,其实亦是热心肠。”至少,读书若是遇到什么疑问,找顾怀璋讨论准没错。
察觉到这两人之间似乎充满了偏见,谢拾先替顾怀璋说了句话。
“热心肠?”姚九成对此打出一个问号,看向谢拾的神情带上了几分唏嘘:果然人无完人,新舍友生得好又聪明,小小年纪爱学习,偏偏就是看人的眼光不行啊!
见姚九成满脸不信,谢拾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反正日后还有机会消除两人之间的偏见。他转而起了另一个话题:“我看丁伯彦对你颇为不善,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姚九成不由支支吾吾起来。
谢拾见状,不由更加好奇。不过他倒也不是非要挖人隐私,便强忍着百爪挠心体贴地退了一步:“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这、好罢,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姚九成难得露出几分窘迫,“上半年我家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就是丁伯彦他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