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置若罔闻,紫苏也没在意,下去吩咐完诸人,又重新登上马车。
她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外面就响起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群身着铠甲的精锐骑兵从城内疾驰而来,为首的人一身官服,文官打扮,正是宣城县令。
正如少年袁之所言,有了精锐骑兵的加入,城门处的对峙呈现一边倒的态势,流民再无反抗之力,四散而逃。
与此同时,县令也来到了许妙愉的马车前,先表达了一番来迟的歉意,然后话音一转,竟要这些骑兵护送许家的队伍去长安。
许妙愉固辞不受,县令坚持不懈,如此往复三回,许妙愉终于松了口,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又添数人。
马车重新启动,驶入旷野之中,一直到晚上,在野外的河边扎营休息。
侍从点起篝火,丫鬟铺好营帐,许妙愉坐在队伍正中央的火堆旁,少年袁之坐在稍远的火堆旁,正和身边的丫鬟仆从说说笑笑。
短短半日,他就已经和其他人打成了一片,加上小小漏了几手,帮人看了看顽疾,立刻在丫鬟仆从中赢得威望。
秦苒在许妙愉身边坐下,听到不远处的嬉笑声,不由得凝神看了一会儿,出发之时她已经听说妹妹找带来的大夫是个少年,如今一瞧果然不假。
宣城县令的骑兵在周边巡逻警戒,腰间佩刀随走动发出锵然响声,闻言无不胆寒。
虽然他们是奉命来保护,秦但仍然感觉到不适,她低头看一眼女儿安静的睡颜,不禁有些担忧:“妹妹,他们还要跟到什么时候去?”
不怪她害怕,宣城谁人不知,县令是个酷吏,而他实行残酷刑罚的保证,就是手底下这群兵将。
说是兵将,其实就是他从宣城周围网罗的勇猛之士,其中不乏手上沾着数条人命的匪寇,被捕之后为了活命改名换姓效忠于他。
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人在宣城闹出过一些恶事,致使宣城无人不惧怕他们。
许妙愉低声安慰道:“嫂子莫怕,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只送我们到鄂州,看这脚程,最多不过五六日我们就能抵达鄂州。”
其中有些内情,许妙愉不希望秦苒操劳太多,便没有明说。
这宣城县令忽然派兵护送,其实是因为他与鄂州刺史是旧识,原本就计划着派这些人前往鄂州,似有要事相商,护送只是顺便卖个人情。
她已命人奉上金银玉帛感谢,这一队人的头领欣然应允,至少可保这几日的平安。
许妙愉计划得很好,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意外会来得如此之快。
队伍一路沿水路而行,转眼间四天过去,离鄂州越来越近,这日傍晚,眼见天色渐晚,便决定在一处湖泊旁暂时休整一晚。
鄂州已近在咫尺,明日一早,再前行几十里,便可到鄂州境内,再走上几十里,就能抵达鄂州治所江夏。
鄂州皆是平原地形,一眼望去,只有几个小土包可以称之为山,远处炊烟袅袅,近处湖泽遍布,恍惚间仿佛已经能看见江夏古老的城墙和鼎沸的人声。
连日奔波加时刻紧绷着,一行人早已疲惫不堪,入了夜,纷纷陷入沉睡。
紫苏掌着灯正欲伺候许妙愉入睡,却见她神色清明双目疲惫却清醒,似是毫无睡意,便低声询问道:“小姐是睡不着吗?”
许妙愉垂眸低语,不知是说给紫苏还是自己听的,“过了鄂州就要北上往襄州,然后经商州入长安,七年之久,恐怕长安也不再是那个长安了。”
“小姐……”紫苏低低唤道。
许妙愉笑了笑,起身往帐篷外走去,“跟我出去走走吧,难得这么好的风光,以后可未必还有机会再见。”
帐篷之外,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际,鄂州多湖泊,水面上便倒映出了无数个月亮,她们所在的湖泊不大,却风景秀美,对岸浅浅的芦苇飘飘摇摇,这边翠绿的柳树迎风招展,还有不知名的野花一簇簇地盛开。
许妙愉和紫苏沿着湖边漫步,没走两步,不远处的柳树后忽然窜出来个黑影,堪堪停在她们面前。
紫苏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然而自家小姐却像毫无反应,她便将自己的惊讶压制住了,借着皎月仔细看这黑影。
还好,既无青面獠牙,更非奇形怪状,反而秀气十足。
正是袁之。
许妙愉也吓了一跳,心怦怦直跳,但她面上一点儿不显,语气更是平静,“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视线扫过袁之方才藏身的柳树,余光仿佛瞥见了另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可是太快,当她再看时,却什么也没瞧见,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袁之神色复杂地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许妙愉觉得莫名其妙,这一路上他安分得很,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了,怎么这会儿一见面又古怪起来,她突然想到那一日袁之突然变脸离去,仿佛抓到了对付他的办法,于是又一笑,“一直盯着我看,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袁之惊愕地长大了嘴,脸色又是一变,气恼地叫道:“傻、傻子才会喜欢你!”
紫苏也怒了,“你怎么说话呢。”
袁之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全然没了初见那日的伶牙俐齿,既羞恼又愤恨地梗着脖子道:“我有没有说错你自己心里清楚。”
许妙愉没了玩笑的心思,冷了脸握着他的胳膊,沉声道:“我觉得我可能不是很清楚,还要劳烦你说清楚一点儿。”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莹润的光晕,她的眼睛也似一汪湖泊,倒映在明月,清泠泠的,蕴含着别样的情绪。
袁之像被烫着了一样,猛地甩开她的手,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的动作太快,许妙愉追赶不及,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道:“袁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