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
“娘,你去哪儿了?”令柔走过去轻轻牵住她的手,仰头小心翼翼看着她。
曹氏勉强笑了笑,摸摸她的头。
让小筝出去做自己的事,再拉着令柔坐下,盯着女儿稚嫩不谙世事的脸庞好一会儿,才道:“柔儿,几天后有一个你爹爹的故交来府上拜访,你高兴不高兴?”
“我认识吗?”令柔想了想,说道。
曹氏道:“当然不认识,连娘也未曾见过。不过你爹生前时常与他通信往来,彼此交情匪浅,咱们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也都是他送的。”
令柔觉得没意思,撇嘴道:“我既然都没见过他,自然谈不上有感情,也许爹爹跟他交情好,但他于我而言却是陌生人,见与不见,都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曹氏叹道:“柔儿说得对,的确是这么个理。说到底彼此都是陌生人,只是碍于那份情谊罢了,是娘一时没转过弯来。”
令柔皱眉,她觉得曹氏此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这种情绪也感染到了她。
就好像有块大石头,随着曹氏的一声叹息,重重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这样窒息的气氛让令柔想起她爹刚去世的时候,那时曹氏也如现在一般,总是当着她的面,神情郁郁寡欢地叹着气。
小孩子有样学样,次数多了,令柔也模仿起曹氏叹气的模样。
曹氏看见后,犹如当头棒喝,一时间自责愧疚地无以复加。
从那以后,曹氏再也没当着女儿的面流露出半点颓丧的情绪,就是怕影响到她。
如今被苏家的事一刺激,倒忘了从前给自己立下的规矩。
至于令柔,也不是当初那个啥也不懂的稚童了。
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她早慧又天性敏锐,懂得其实要比同龄的小孩子多的多。
从前察觉不到,只是觉得好玩模仿大人,如今已能看出些门道。
“娘,您不高兴吗?”令柔直勾勾看着着曹氏,澄澈的眼睛犹如一泓清泉,映衬出她此刻的模样,“是因为爹爹的那位至交好友才不高兴吗?您不喜欢他们来吗?”
曹氏看着女儿眼中的自己,充斥着阴郁与不愤,整个人好似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与女儿闪闪发亮的眼眸形成鲜明对比,一时竟有些无言。
“怎么会不喜欢?”曹氏收敛了神色,淡淡道:“你爹如今走了,人家却还能记挂着咱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令柔细眉微蹙。
她有点不喜欢曹氏的语气。
就好像在曹氏的口中,她们成了比父亲那位故交低一等的人物,仿佛人家能来看她们是她们的荣幸一样。
而且她觉得曹氏在说假话,她实际并不高兴。
令柔想不明白,她想留在曹氏身边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曹氏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此刻正心烦,只想一个人静静,于是打发她出去找小筝玩。
令柔被赶出房间,只好闷闷不乐去小筝。
刚到她房间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
“小姐,你怎么来了?是夫人有什么吩咐让你转告么?”小筝弯下腰,笑眯眯看着矮她小半个身子的令柔。
她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妹妹,总是甜甜地叫她姐姐。
“不是。”令柔摇头,忽看见她带上了围脖,“小筝姐姐是要出去么?”
小筝笑道:“是呀。前儿娘娘给你和夫人做的新衣裳完工了,我现在要去库房拿。”
许是看出令柔的失落,想到她初来乍到,除了自己也没什么朋友,于是说道:
“小姐要不要一起呢?路程不远,但沿途能看到很多风景呢。”
“好呀!”
令柔笑逐颜开,她才不想和现在的娘亲待在一起,怪没意思的。
“过几日我要同娘娘念书识字,还没准备笔墨纸砚,正好与你一起去库房拿。”
两人于是结伴去库房领东西,这一路上的确见识不少风景——楼台亭阁,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古色古香,花园内小径蜿蜒,白雪皑皑,像极了大师名家绘制的水彩画。
美极了,也气派极了!
一路上,令柔看得目不转睛,走走停停,得亏她不是贪玩的孩子,若是不顾一切缠着小筝在此地陪她玩耍一番,定要耽误正事。
而且小筝也有自己的顾虑。
她们去时只有两个人,回来时却拿着东西,倘若在路上耽搁,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因此为保险起见,小筝领完东西后,便带令柔走另一条僻静些的小路。
路程差不多远,只是这条路沿途没那么多风景,并且位置相对偏僻。
令柔认出这不是去时的路。
“小筝姐姐,这好像不是我们之前走的那条路。”
小筝抱着一大堆东西,略带抱歉地笑道:“小姐好记性,的确不是原先那条路。这条路僻静些,路也好走一些,奴婢手上拿着这么多东西,走原先那条路会比较费力。”
这倒是,原先那条路美是美,但实在经过太多的桥梁和鹅卵石路了,如今天寒地冻,路上又结了冰,她两手空空的还好,小筝姐姐双手都抱着东西,的确很难保持平衡。
令柔刚“哦”了一声,忽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且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跟在一位仆妇身后,向她们迎面走来。
于是指着她们问道:“小筝姐姐,她们是谁呀?怎么穿同一套衣服?”
小筝一看到那些女孩子就心知坏了,竟然为躲麻烦反而撞见一个更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