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破坏祈雨仪式,可是,这正是最需要雨的季节,谢棠扪心自问,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解法。
楼观台程序繁琐,距离祈雨仪式尚有一段时日,虽然时间紧张,谢棠仍想再作观望。
毕竟,楼观台那边有谋算,谢棠也并非没有想谋取的东西。
祖父对谢棠说,为权者,一物一器皆要为我所用,而非我为器生。这是提点,也是警告。
谢棠看了一下明琅,正襟危坐,身姿挺拔,用餐、喝茶皆不经意间透露出礼仪训练的痕迹。她不信他只在村莽中待过,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并非说出来的,而且最不经意举手投足间从骨头渗出。
他一定隐瞒了很多。那么,他的道行如何呢。尽管这并非带他来洛邑的本意,但纵为经,横为纶,天下为棋局,无人不可用,这样的思想在谢棠骨子里刻的太深了。
祖父的话无非暗示谢棠,要她不仅需要为偃器正名,还要趁机拿下楼观台那边的势力。
偃术也好,道术也罢,都是运筹帷幄间运用的统治手段罢。虽然二者一向对立,但现在的局势并非是庆元六年的局势,现在的谢棠,也并非是十二岁时,用横空出世的偃术,当作靶子摆出来,让东西南北风必摧之的那段木头了。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①”谢棠问明琅,“倘若这时节的雨并不知好歹,人间大旱,你们有办法能让天降雨吗。”
明琅放下茶盏,一时不知谢棠是不是问道家求雨法术,毕竟,她最讨厌这些。
“是有这种咒术。”明琅思忖半分,不论如何照常回答就是了。
“有哪些?”谢棠追问。
“最常见的事五方五帝求雨咒、雷法求雨咒,各家各派修炼不同,也会有私家咒语。”明琅答。
“这样啊,”谢棠点点头,“那倘若这一年洪水大作呢,可有驱雨的法子?”
“这个……”明琅缓声,但见谢棠像听故事般的眼神,就知她只是好奇心作祟罢,“向来是祈雨为多,不过,确实也有驱雨的法子,比如旱魃术。”
“旱魃是民间的引起火灾的鬼怪呐,”谢棠仍旧如好奇学生追问,“那用这种咒术不会反噬吗,比如会招来灾祸之流。”
“当然,一切咒语急令都有因果,所以万万慎重。”明琅口气严肃,仿佛回到了从前为学生讲经的日子。
“一切咒语?不只旱魃术,前面求雨的法子也会的意思,对吧。”好学生向来举一反三,谢棠做学生多年,最知道如何从师长口中套的自己想要的答案,果然有过从教经验的明琅很受用,他说,“没错,道家五行中,咒术是复杂的一项,想成功驱动咒术,除了行术者的道行,还要看天时地利,以及运行因果。而且无论何种咒语,稍有不慎就会招致祸灾。”
“听起来好危险。”谢棠挑眉,而且巨不靠谱,成功了可以说此术之功劳,失败了可以推脱因果不符,道行不够。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咒术都这样。”明琅恍然想起,对方不是对道术跃跃欲试的弟子,而是充满偏见的谢棠,“风火雷电等越攻击性的咒术难度与危险性就越大,像静心咒、清凉咒、安眠咒等温和类咒术,则常有因果,能起到有益身心,福泽益寿的效果。”
有多少是自我暗示的效果。虽然这么想,但谢棠摆出一副受教了的样子,她接着问,“那你们会斗法吗?我们操纵偃器,有时会两两对战呢。”
偃器果然是凶恶杀器,明琅说,“从前众神时代,各仙家斗争不断,但斗转星移,各家以修炼为主,并不提倡争斗。”
也就是能斗法,但大家都变弱了,法力不一定能用出来,所以都闭门造车研究的意思吧。怎么还就能自标和平了呢,真是一套能自洽的逻辑。
谢棠点点头,她对明琅说,“原来你这般厉害,看来是我强人所难呢,还记得我许诺过你吗,只要你想,我便送你去楼观台。”
“你要放我离开?”明琅有些诧异。
“你就这么想走?”谢棠眯起眸子,眼里深邃幽暗,泛着危险的光,“做我谢家的门客,哪里亏待你了?”最后一句声音微挑,隐隐威胁。
“并非,是某愚鄙。”明琅知晓谢棠不像会让自己走出这座宅子的样子,顺势而言,“只是听闻楼观台皆是住宿修行,我若前去,必然要离开这座宅子,恐怕……”
“这样啊……”谢棠思量。
见谢棠表情如此,明琅这一刻才抓到她到底要他有何用的闪光,原来,她真的只是想要他当棋子,安插在楼观台里。
明琅先入为主,总认为谢棠对此术十分排斥,不可能有所沾染,但想起她熟练占卜的手法,以及对道家五行十分好奇的态度,或许,明琅能够一搏。
很多事已经偏离了前世轨迹,如果他能让谢棠对道术不再有那么多偏见,那么很多事,是不是能够不再走最糟糕的道路。
“哦,确实呢,有些麻烦。”规矩对于谢棠来说就是用来打破的,听明琅的话,谢棠明了他想去。但是如果这个人真想去楼观台,他真实的目的就有些玩味了。
“我们好不容易遇见,我再不想孤孤单单,”谢棠嫌弃地放下茶盏,“我又不是很招人喜欢,也并非手眼通天……”说着说着,谢棠好像真的很委屈,“如果我身边的人,有谁能成为楼观台国师,那得多拉风,但究竟我也只是个孩子,稍微想法多了点而已。”
谢棠虽然面上委屈巴巴,心肠确是硬的,她此刻正在盘算几条计划的可行性,推演不同选择导致的结果,眼下让明琅去楼观台并不是最好的解法,而且,能送进去的尚不只有他一个。
一时分不清,谢棠真是任性小孩心性,还是野心勃勃,只是,听到她那一句好不容易相遇,不想再孤单一人,明琅心里有些许酸涩,他安慰谢棠,“缘分到了,姑娘想要的,自然会得到。”至于明琅自己,这辈子去不去楼观台,好像一开始,就不那么重要。
“但愿吧。”谢棠一直盯着明琅那双水湛湛双眼,手却不甚安分,她问,“你愿意做我的国师吗”,不等明琅回答,就堪堪握住他修长白皙双手,强硬扣住他的十指。
甚至,手掌相对,芦苇挠心般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