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依旧不敢想明天。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在洛邑。
但是,她遇到了如意。
孙若瑛徒留在原地,这一刻她明白,她想去。
她是个实力还算不错的偃师,如果住处问题解决,她能依靠些许收入撑过这几年,继续隐身在苍梧学宫中。只要她拿到苍梧结业令,说不定,可以同柏夫子一样留在苍梧教书,定能安稳度日。
这种想法让孙若瑛在可悲之余竟无端多出一份侥幸。
直到她知晓如意就是谢棠之前。
所有的侥幸都悄然碎裂。
时间回到翌日中午,孙若瑛站在医堂门外,终于等来了谢棠。
“所以你的答案呢?”谢棠反问,“哦,对了。”
谢棠想起了,她告诉孙若瑛,“那个孩子名叫阿诺。”
阿诺,真好的名字。
湖边清风拂过两人衣裙,素白鹤纹,宽袍大袖,微风乍起,翩翩风度。两道身影立在门前,修长挺拔,影子延伸出无限的春色。
孙若瑛对谢棠说,“想好了,要去的。”
那时的孙若瑛最喜安稳,最大梦想就是做个中等生,在苍梧消磨到再没有权利消磨时光的时候。
然而人生动荡从来是她最好的伙伴,比她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长久。
若从前,她遇到谢棠这种人,定要绕道跑。孙若瑛不喜欢被集中在人群中央,不喜欢腥风血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知道。
可是,命运从来无常,孙若瑛这一生都腥风血雨。
“出言无悔哦。签订好文书,下午去找柏夫子,这事就敲定了。”谢棠推开门,走进医部学堂,边收拾自己的席位,边找出了一份文书。
“不需要先跟柏夫子谈吗。”孙若瑛问。
“不用了,柏夫子对你很满意。”谢棠想了想说,“你也可以下午跟她面谈之后再签。”
孙若瑛了然,并未再作纠结,将文书摊在桌上写好自己的名字。
谢棠拧着眉头收拾好药材残渣,她打开木窗通风,半分戏谑,“昨夜阿诺还问,另一个姐姐为什么不跟我们走呢。”
孙若瑛执笔抬头,环顾一圈发现医堂中并未有他人,一颗心才落下。
“是吗?”她嘴角牵起小小弧度。
“嗯。”谢棠转身,又对孙若瑛讲了阿诺很多事。
孙若瑛像被钻了洞的空心人似的,在黑夜中游荡了好久。就那么神使鬼差拉了那孩子一把,孙若瑛看到小孩神色茫然单纯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她与她是有缘分的。
孙若瑛单凭静静地听,心底就荡起一阵暖融融。
谢棠讲话会让人不自觉每个字都听进去。她丹田有力,嗓音很好。每一个字的发音以及相应的一举一动,都恰如其分,天生能让人信服。
孙若瑛从前从不在乎这个,她现在想,原来,谢棠是这样的人。
谢棠则是一回想起昨日踩点奔波,就忍不住为自己眼下一轮乌青哀叹。
她捡一个不知从哪冒出的女童,就要付出耗时耗力追查的代价。开始时搜到的消息与谢棠预测相差不大,结果后面越查越离谱。
她跟孙若瑛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她满心欢喜,久违的有些过意不去了。但她总不能说,那个诡异小童,昨夜抓住她的胳膊,幽幽来了一句,“姐姐,你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