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命书所撰,拓跋恒迎娶了陈国最得盛宠的七公主为妻。
同年十二月,陈国借兵二十万助他复国的消息传回北魏深宫。
那一天,久经寒霜的窗外第一次下起了雪。
宫奴们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她们不再给阿九吃那些难以下咽的发霉食物。
北魏十七年,夏。
拓跋恒的二十万大军从南线一直往北推进,并与北魏军在中州一带展开了较长时间的拉锯战。
拓跋恒有传位诏书在手,先坐实了拓跋闳篡权夺位之嫌。
后又以大巫师事件为切入点,揭露拓跋闳为了争权陷害九公主,在旱情严重时刻意扣下朝廷拨发给百姓的大量赈灾粮款,造成之后北魏饿殍遍地,民不聊生的局面。
讨伐拓跋闳的文书铿锵有力,字字珠玑,几番交战下来,拓跋恒的队伍反而越打越大。
前线不利的战报接连传来,拓跋闳终于在深幽的皇宫里站不住脚,决定亲征前线。
祭告时沉重的乐器在宫门里敲响,随着隐约的乐声入耳,阿九终于迎来了阔别很久后的第一次沐浴。
新调来给她送饭的宫奴被她身上的味熏的难以忍受,于是便给她弄了温水来,服侍她沐浴更衣。
北魏十八年,春。
细雨无声,滋润着世间万物,拓跋闳前线失利,拓跋恒大军将很快攻入皇城的消息传入皇宫,引起大规模的恐慌!
大量的宫廷守卫被调去了城门前防守,宫奴们便将宫里能拿的贵重物品,通通席卷而空,人人都抱着鼓鼓的包裹打算跑路。
岚泽宫的宫奴们一样在收拾行李,准备逃之夭夭。阿九本以为要不了多久,拓跋闳就会派人来抓自己上城楼。谁知那伺候她沐浴的小宫奴,竟然给她解开了镣铐,放她离开。只求战后她能看在她放过自己的份上,保她一命。
阿九便这样在过了六年不见天日的日子后,重新沐浴在了清风徐来的蓝天白日之下。
她感受着耳旁吹起鬓发的风,感受着脚下枯枝断裂,感受着眼睛直视阳光时的刺疼。
她身处自由之中,又恍惚间觉得不太真实,直到踏出囚禁她的高殿时,远远的看见了拓跋闳派来抓她的人。
阿九吓的一个顿步,然后转身就跑。
阿九出了岚泽,换了宫女的衣服,跟着出逃时拥挤的人群,一起离开了皇宫。
城中的街道关门闭户,只有几个与她同路的宫人匆匆而行。
阿九避开侍卫军队,踩着满地萧瑟窜进巷子里,打算找个适当的机会跟着百姓混出城去。
可阿九到了城门,才发现城门早已关闭。城门前人山人海,就是不让出城。
阿九只能无奈的找个旮瘩先呆着,看形势再做决定。
拓跋恒的大军来的比预期中的快,战败的拓跋闳已经退守到了最后的据点。并与拓跋恒的军队展开了长达几日的对峙。
直到今日凌晨,阿九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兵戈敲击的声音。
她喜出望外,她以为是拓跋恒攻城进来了,便摸过去看看情况,结果却见着了除拓跋闳外,她此生最恨的人。
清晨的雾还没有散去,被坚守的城门中混进了一小股友军的力量,这股力量被拓跋闳的得力助手慕容宸均发现,一身银盔铁甲的他正带着手下与混进城的友军打成一片。
刀刃相击,士兵喊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实说,阿九和慕容宸均相处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提刀砍人。
慕容宸均这人,虽有一张精雕玉琢的脸,可平日里就不苟言笑,一脸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如今上了战场,这张脸就生出了不怒却瑟人的狠戾来。再配合着一刀一个脑袋的利索身手,愣是看的远处的阿九直打颤,忍不住在心里为友军捏了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