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钟凌峯大步流星熟练走向一楼最深处的房间。
房间原本是杂物间,远离生活区域,因为繁枝嫁进来之后,钟英资请来的大师,算过繁枝的八字最适合帮钟英资念经求福,延长寿命。
导致繁枝无法继续音乐事业,每天清晨需要到佛祖前,为钟英资祈福十小时,不能吃饭,不能动,不能喝水,每天空腹祈福。
可这不是繁枝的终点,她和姜琇芬约定好,只要钟英资离世后,第一时间离开钟家,继续她的大提琴音乐事业。
为了维持运弓的稳定性、运指的灵活性以及准确性等各个方面演奏状态,繁枝尽量保持每天一定量的练习时间,并且不能打扰钟凌峯,杂物间正好适合。
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人,钟英资两年前开始住在私人医院,维持生命。
钟凌峯站在门口,举起手做出要敲门的动作,手指弯曲,停在门板前。
听着优雅且急促,不停在奔腾低沉的琴声。
宛如她在诉说,在这里她的苦恼、委屈,以及厌恶,她想逃离这里,却未到合适的时间。
产生这样的想法,令钟凌峯很不爽,原本想敲门的手,下一秒抓住门把手,迅速拧动。
门被开,见到身袭宽松香槟色的小吊带长裙的繁枝,不透,裙摆宽大,纤细挺拔的后背正背对着自己,手里继续拉动大提琴。
顶上水晶灯光打在她身上,她的皮肤细腻如玉,晶莹夺目,似乎会发出闪耀的光。
宛如星辰般熠熠生辉,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慵懒地披散着乌发随着琴乐,随着她腰部,左右晃动。
在灯光下,犹如一条神秘且美丽的星河,如此让人沉浸着迷。
琴声来到尾声,如此低沉壮丽,怒吼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似乎与钟凌峯形成一道无形的隔阂,来区分他们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钟凌峯心中怒火再也无法隐藏,猛力将门推向墙壁,一声巨响打断繁枝练习。
繁枝回头看到正在暴怒的钟凌峯向自己走来,下意识站起来,将大提琴护在身后。
已经不是第一次。
“给我。”钟凌峯停在她面前,伸出手。
繁枝不知道又是谁惹怒眼前这位不可一世、心浮气盛的钟家少爷。
每次回来都找她的不痛快,每次遭殃永远是她的大提琴。
繁枝那双灵动生辉的杏眸,闪过半秒的憎恶,但很快消失在轻声温和的嗓音中,关心道:“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虽然只有半秒,但钟凌峯还是捕捉到,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知书达理,实则比谁都要恨他的繁枝。
“不要装傻。”钟凌峯往前走一步,与她相隔不到五厘米,低下头,眼中阴骘对上她静如湖水的杏眸,“没用。”
手伸向她身后,夺走她手中的大提琴,举起大提琴毫不犹豫砸向地面。
一声声撞击声音布满整个房间,与外面雷声互相重叠。
已经是第十二次,最开始在繁枝还没有从姜琇芬那里拿回她的百年老大提琴,只好用新买来的大提琴在花园里练琴。
倏然,钟凌峯从身后走出来,直接抢走她的大提琴,一言不发把大提琴砸得稀巴烂。
以为是自己拉得不好,惹怒了他。
她发现不是,单纯因为厌恶她的人,连同她所有物品。
后来即使拿回她的专属大提琴,还是继续使用新的备用琴训练,这个危险繁枝不敢冒,她承受不起。
虽不是第一次,但繁枝依旧无法目睹,如此暴力残忍的一幕。
双手无灵垂在身体两侧,背对着他与它,微微仰起额头,眼睫扫过一层泪水。
钟凌峯停下来,转头望向她,“转过来,看着它,这是你的代价。”
繁枝身体微微颤抖,机械般一卡一顿转过来,却紧闭着双眼。
“睁开!”钟凌峯低沉怒吼道。
繁枝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上一分钟的大提琴,鲜活演奏着曲子,随着琴谱起舞。
此时此刻,满地是杂乱无章的碎片,琴弦仿佛是路边枯萎的树枝,随意散落,一片狼藉。
这一幕让繁枝心如刀割,眼角抑制不住的泪珠,一颗颗掉落在地面上。
是她对不起大提琴,今晚从赵婶得知钟凌峯出去了,存有侥幸心理,贸然在此拉琴,即使是在琴房,难逃此劫。
钟凌峯看到落泪的繁枝,心酸涩又兴奋,似乎在众人面前永远温柔且清高的繁枝,却只在他面前脆弱不堪,示弱的样子。
这一刻,他扭曲的心灵,得到无形的抚摸。
钟凌峯开口道:“不要再我面前拉琴,见一次,砸一次。”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被繁枝叫住,“钟凌峯,何必呢?”
钟凌峯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什么?”
繁枝明亮杏眸含着泪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猫,语气却是极致空灵有力道:“他死了,我马上走,不要害怕。”
繁枝直接越过他,走出房门,见到走廊入口的赵婶,“赵婶麻烦打扫一下琴房。”
直径走向车库,冒着大雨,驶车离开钟家。
钟凌峯望着潇洒离开的繁枝背影,以及她那句“不要害怕”,犹如站在制高点指责他,不断在耳边反复出现。
“啊——”
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扫帚的赵婶,身后还有两个佣人。
从屋内传来一阵阵撕喊声和物品被砸的破碎声。
赵婶挥了挥手,“晚点再来。”往回走。